南宫筑突然插口，一开口便是困扰林墨辰的大危机。

胡糟蹋眉间一拧，“又要到了。僵尸国度成立以来万万年一度的劫难，经历过的谁能忘记呢？这些前辈的沉湎，未尝不是因为它的存在。”

万万年好像是一亿年，人类史是三百万年。也就是说，地球只是一小部分。不对，那只是科学家研究出来的，如果真的有仙神鬼魔的存在，那些数据未必可靠。不过，亿年真的好长！不过，还好是亿年！

修行日短的林墨辰，确实很难接受那些动则千年、万年的闭关，更何况这种以亿年来计算的劫难。

“闵晨前辈这番动作，未尝不是为了来寻找机缘，以期度过大劫。”南宫筑双目生光。

胡糟蹋的眉头更皱了，似乎这个问题带来的困扰更大。

拒绝和不拒绝对于胡糟蹋来说，都可以说得过去。但是更多是出于自己本心的选择，有些人难以放下，就成了修行路上的一道坎。成长的环境让他难以对玄尸一族抱有好感，甚至敌意十足；互相护持的情谊，同样然他难以割舍。

“你们不知道，我之所以放弃沉湎，也是因为两件事，一个是我一直在履行的守护之责，还有一个闵晨的修炼问题。也罢，我是时候放下了。”

胡糟蹋最后一句说完，身上多了一股灰寂的气息。

林墨辰转头看先南宫筑，只见他也是一脸的迷茫。

大哥，您别傻了好吗？您的威力真牛，两句话就要带走一个将臣三代巅峰的高手。

“胡糟蹋，你难道没有其他的执念了吗？将臣一族的复兴，和玄尸一脉的血海深仇，成就僵皇，这些都是假的吗？”

对于胡糟蹋，林墨辰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同族就这么死去。

“将臣一族已经有明政护持，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无济于事。玄尸固然可恨，这么杀戮下去并没有意义。僵皇之路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咫尺即天涯！”

胡糟蹋身上的灰寂气息越来越浓，大厅中的晶棺也蒙上了一层死寂的色彩。

“借口，都是借口，你逃避的借口。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想法，所以无数的将臣高手选择沉湎。他们，还有你，你们就这么把重担一次次地传递给我们，自己落了个清闲。等到下一代，又是自暴自弃，再把担子撂下。所以我们将臣一族的复苏遥遥无期！”

胡糟蹋表情不变，慢慢地开口道：“你不懂，我们真正的沉湎的原因在于无上无望。”

“我不知道什么无上。但是你连僵皇都没达到，就想着窥视更高的境界，这是贪婪，这是妄想。修行一道本就艰难重重，你能修到将臣三代巅峰，就证明你有资质、有机缘，比那些惨死更强上十倍。你们已经耗费了将臣一脉巨大的气运，不想着坐镇将臣一脉，却一直在推脱。你们是懦夫！”

懦夫～

说到最后，林墨辰已经有些癫狂了，怒吼了开来！

这时，地上突然抖动起来，一声声的怒吼传了过来。

“叫，你们他*妈的就会干叫，有本事出来干他们呀！不过你们也比这个胡糟蹋强一点，至少你们敢叫，他只会在这里唉声叹气。”

林墨辰根本就不理会一群将臣高手的威胁，嘴炮大开。

这时，有些屋内的棺木突然冲破了屋顶，破空而去，村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胡糟蹋也沉默了，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地上。

“他的心已经死了。”

南宫筑站了起来，来到林墨辰的身边，“不要白费力气了。如果能够轻易被你说动，他将臣三代的修为就白修了。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的，无不是意志坚定之辈。就算因为你的话一时愤慨，也不会轻易扭转他们的念头的。”

“这就是修道之人所谓的道心吗？”林墨辰自嘲的笑了一下。

自己不过是个修炼未满一年的小家伙，不说资历，修为也只是将臣八代巅峰，根本就没有资格指责他们。这是一个明明可以活着的人，居然想着放弃。

而自己，只能挣扎在生死边缘。

可笑，可悲！

以前他很难理解，为什么马老板后悔自己挣了那么多钱。现在他知道了，人生的境界不一样。我们挣扎在温饱上，为房子、车子、妻子、儿子奋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使，我们缺钱！但是他们不缺，他们缺的是满足精神上的东西，那种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就这么看着他沉湎吗？”微微苦涩的嘴角对着厅中的灰寂晶棺。

胡糟蹋又一次开口道：“我沉湎后，你可以取走我血脉。”

“谁他*妈要你的血脉，老子的血脉未必比你差。”林墨辰眼中出现一道希冀的光芒，“不用你在这里做烂好人。你要真的想帮助将臣一族，你就应该活下来。就算我取用了你的血脉，资质得到了飞跃，等我修到你这个地步，都千百万年后。”

南宫筑脸上微微有些僵硬，“没用的，这只不过是他在安排后事。”

对于萌生死志的人，特别是胡糟蹋这种千万年的老妖精来说，他们的意志已经很难以再得到转移了。

常年呆在“沉湎村落”里，与这么多的将臣高手相处，他的“沉湎之心”得到了巩固和加强。一直吊着他的便是心中的执念。

林墨辰极难的接受了这种结果，默默走回了自己位置，重新开始烹调蛇羹。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就把最后晚餐做得尽量完美。

火越来越小，但是香味却越来越浓！

林墨辰取出三个小碗，将浓缩好的汤汁一勺一勺地舀进碗里。清淡如水，微微有些泛黄，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油光，一圈又一圈的油圈紧密地挤在一起。

“胡糟蹋，这是你最后的一餐了，吃吧！”

一碗蛇汤在血气的牵引下落在了胡糟蹋面前。

胡糟蹋眼中一亮，双手快速地接过蛇汤，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这是你的。”林墨辰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开始慢慢接受胡糟蹋即将沉湎的事实。

南宫筑接过蛇汤，脸色很是淡定，显然对这种软体动物的排斥性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有些事情最难的就是第一步，为什么第一次杀人会脸色苍白、浑身软绵绵的，为什么第一次解剖完看到肉就会吐。但是当第一次、第二次之后，一切就会慢慢习以为常了。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的优雅，勺上汤八分，到嘴边轻含三分之一，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和某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从第一口蛇汤入口后，胡糟蹋灰寂的眼睛亮了起来，和他身上的气息格格不入。一勺又一勺勺得满满的汤汁被他灌进了嘴巴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延绵不断，不时插一段啃蛇肉的声音。

对于这些声音，两人都没有去理会。

看着喝得欢的南宫筑，林墨辰拿起了另一个碗，准备……

唰，一只手探向了他的碗，借着眼角余光，手中的碗微微往下一沉，再往右一侧，肩膀将那只手格开了，右手迅速将勺里汤倒进嘴中。

“小子，再给我来一碗。”这是胡糟蹋的声音，带着死寂和催促。

林墨辰跳跳眉毛，“别喝了，再喝也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