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溪想看不见临澈的表情，但是能从银白色面具下看懂那个眼神，

秒懂。

她急忙摆手：“这次真不是，就是百兽园经常帮崽崽们洗衣服，见不得脏衣服。那你别换衣服了，那边有个茶棚，你坐那儿歇歇。我去找身凡人衣服来，我来盘问他。”

旁边就是一家胭脂店，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都是女子。

赵溪想用戒指里的大灵芝换了一身粗布衣，来到工匠铺门口。

那刀疤脸的混混数着银子，手里拿了一根草在编蚂蚱，头也没抬。

“咳……”赵溪想试图吸引他注意。

混混瞥了她一眼，坐在酱缸上没有动弹。

奇了怪了。

赵溪想只好主动走过去：“你有好看的羽毛吗？”

混混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挥手驱赶：“去去去，就你一个仆妇也想买点翠首饰？一边去，别扰了小爷的清净。”

赵溪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

失策了。

点翠首饰仙人都趋之若鹜，更何况是民间？

听说宫妃都在找这首饰，千金难求，庶民更是买不起。

而她身上也不是丫鬟打扮，而是后院里打扫除尘的仆妇手腕膝盖上还打着补丁呢。

赵溪想没有放弃，离开工匠铺，又进了钱庄。

片刻后，一个长着八字胡，个子矮矮的赵老爷在小厮的领路下，大摇大摆地来到工匠铺门口。

赵老爷摸了摸胡须，斜眼看那小混混，粗声粗气地问：“听说你有翠鸟羽毛？”

那混混再一次从上到下打量她：“我有，你有钱吗？”

赵老爷拿出一块金元宝，掂了掂。

戒指里有好多蜂蜜，质量上乘，碰巧那钱庄掌柜嗜糖如命，就将那衣服和金元宝都给了她。

小混混接过金元宝咬了咬，确定是真金，就将怀里的翠鸟羽毛都给了她，然后转身就想走。

“哎别走，这点羽毛可不够，你还有吗？”赵溪想粗着嗓子说，“我们可以长期交易哦！”

混混邪恶一笑：“你当我傻子啊。你不就是刚才那个仆妇么？以为换了身衣服，粘了个胡子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傻子！想查翠鸟羽毛的来历，抢走我生意？没门！”

(艹皿艹)

赵溪想：“临澈！抓住他！”

这小混混背后一定有大鱼。

赵溪想还以为临澈不同意假扮成凡人，打算速战速决。

没想到他没有在茶棚里干等着。

一转头，他已经换成了墨蓝色的书生布衣，还戴着面具。

他身材高挑，走路带风。平时是一头披散着的乌发，如今则用绸缎发带将长发一把束在背后，确有了一种学塾夫子的感觉。

但若仔细一看，面具下的那双眼中此时飘过些尖锐光芒，整体看整个人很有气质，绝非贫寒书生。

偏偏那小混混有眼无珠，只会以衣服来看人，一口一个文弱书生地叫他，一边逃跑一边还挑衅了几句。

“来追我呀，有本事来追我呀~追到我我就……”

临澈抬脚飞踹。

“咚——”

小贩从后被猛踹一脚，整个人飞出老远，摔趴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临澈收回了脚，伸手轻轻掸了掸起褶子的下摆，走到他身边负手而立，语气揶揄：“追到你，你就如何？”

小贩：“……大、大侠饶命……”

这个根本就连仙术都没有用，直接武力解决了，以至于周边围观的人还以为是普通打架斗殴，将捕快找来要阻止那小贩单方面被殴打。

临澈抓起那小贩，带到巷尾，对赵溪想伸出手。

“嗯？干啥？”赵溪想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掌。

眼前画面一转。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了一座鸟语花香的山林中。

山中有数条溪水小河，草木成林，郁郁葱葱。鸟鸣声空旷回荡在林间，清脆婉转。

这正是美美的故乡——乌和山。

临澈负手而立，衣服又从书生衣袍换回了那身广袖白裳，右手指尖夹着一张土神缩地符。

风一吹，用过的灵符化作粉末飘散。

他轻轻一掸广袖上的灰尘，连通刚才在凡人小镇里招惹到的尘埃也尽数消散，又恢复成一尘不染的仙人之姿。

小混混吓傻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他们放过。

赵溪想痴痴地望着临澈的背影，嘴角疯狂上扬。

临澈真好看！

……

小混混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楚。

这片山林里不知怎么的，翠鸟就像是成了精，会将他织出来的网弄破全部逃走。

他好几次等了个空。

就在这时候，他以前一起当山贼的兄弟给了他一张黏糊糊的大网。

这网往小溪边的树上一挂，不光是翠鸟，甚至老鹰、野兔、还有不长眼的傻孢子都会往上撞，直接被黏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自从有这么宝贝之后，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还将整个山头都买了下来。

他恢复了赌钱的洗好，一缺钱就去捉鸟儿卖羽毛，有钱了就去赌钱，循环往复。

他带他们去看那大网。

网上已经粘了好几只小鸟了，叽叽咕咕地叫唤着。

这个网不用临澈说，哪怕赵溪想上手一摸都能知道，这正是蜘蛛妖兽吐出来的丝。

她曾经在百兽园主山见到过蜘蛛妖兽，大得离谱，看一眼正面能做三天噩梦。

不过她当时有土小仙童留下的护法印记，那蜘蛛精看见她之后远远地躲开了，并没有攻击她。

然后赵溪想有恃无恐，见蜘蛛网上粘上了头小牛犊，就把人家的口粮抢走了。

（蜘蛛妖兽：哭唧唧）

赵溪想：“难道吃小鸟的是蜘蛛精？”

临澈问小混混：“尸体呢？”

小混混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挠了挠头，说：“好像放走了？这小鸟肉卖不了多少钱，味道还腥，不好吃。”

赵溪想拿出了刚才从他手中买下的翠鸟羽毛：“你在说谎！你明明把小鸟都杀了，这羽毛上都是血！”

取羽毛根本不需要将小鸟杀掉。

如果只是取羽毛，将它们放走后，羽毛还会长回来继续取，不至于数量越来越少。

鸟类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应激而死，或者挣扎时将自己弄伤，但这个过程不应该大部分翠鸟羽毛上都沾了血迹。

这些沾血迹的就算拿回去做首饰也还需要清洗，甚至可能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