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新年

那朗朗书声，直入心灵，以这种方式教学，比现场讲解一千遍都有效，王蠡立刻体会出，这正是院长在以他自己的角度解析《瘗旅文》。

与王阳明的悲观伤感不同，杨廷鉴居然读出了金弋铁马，扫平天下的意味。

当然，王蠡自家知自家事，他没有胸怀天下，兼济苍生的大志，虽然不可能读出院长的心境，却可以作为启发。

原来书还可以这样读！

王蠡如醍醐灌顶，果然，不论修行还是学习，都需要名师指点，暂时也顾不得去拷问内心，完全沉浸在了院长的意境当中。

不片刻，杨廷鉴一篇文章读完，徐徐收了文气，王蠡却是闭着眼睛，站定不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缓缓睁眼，长揖施礼：“多谢院长传道。”

“嗯~~“

杨廷鉴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霞姑，挥挥手道：“莫要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去罢！”

王蠡与霞姑双双神色一滞，不过与霞姑满脑子懵逼不同，王蠡心知院长在提醒自己，别忘了柳如是之事，不禁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道：“弟子一直记挂着。”

随即与霞姑各施一礼，转身离去。

出了书院，霞姑并未问起院长所谓的新欢旧爱是什么意思，而是问道：“你可要回家看看？”

略一迟疑，王蠡摇头道：“不回了，免得让她们担心，还是早点回京城。”

“嗯，也好！”

霞姑拉着王蠡回到江边，身形遁入滔滔江水。

……

回到宅子时，天还未亮，所有人都不知道王蠡已经出了趟远门，就如什么没发生过，不觉中，已是大年三十。

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人人穿上了新衣，当然，都是王蠡赏赐的。

现代人穿新衣如端碗吃饭，习以为常，可古人不一样，一件衣服反覆穿，穿破了还要打补丁，富贵人家虽不至于此，但也要穿到不能穿，才会扔掉。

苏妙贞只是特例，毕竟青楼头牌的身份搁在那儿，必须时刻光鲜靓丽，虽然被王蠡梳了笼之后闭门谢客，但习惯保持了下来。

亏得王蠡养的起她，换了寻常富户，既便以八万两银子的家底，都养不起苏妙贞这样的女人，而王蠡素来花钱大手大脚，从来没有节俭的概念，对小翠、香菱的标准自然要与苏妙贞看齐，致使他的开销大的惊人。

不过下人们不是这样想的，穿上新衣，个个欢喜异常，向王蠡与霞姑道谢，说着吉祥话。

“公子，夫人，薛家人送礼来啦！”

有妈子在外欣喜的叫唤。

“哦？”

王蠡快步出去。

就见院门大开，金老指挥仆役抬着东西进来。

有半条猪，十只鸡鸭、两条大鲤鱼、水果、蔬菜、点心、米面油，还有布匹锦缎，一应俱全。

“王公子，老朽给您提前拜个早年！”

金老笑呵呵拱手。

“唉，金老，何必如此啊！”

王蠡看着那么多食物，眼神发直，连连摇头。

金老笑道：“是太太和姑娘让送过来的，虽然王公子不便于去主家过年，可吃穿不能短了，东西不值什么钱，却也是太太和姑娘的心意。”

“搭把手抬进去！”

王蠡回头呼喝。

“好嘞！”

下面人乐开了花，欢天喜地的去搭手。

她们知道王蠡俩夫妻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多半由她们来分。

“金老，一点酒钱拿给弟兄们分了！”

王蠡掏出一把碎银子，递了过去。

“诶，多谢王公子赏！”

金老一点都不客气，接过银子。

忙活了一阵子，东西搬进了院里，金老带着一众仆役告辞离去。

家里也开始忙碌起来。

傍晚时分，噼噼啪啪的鞭炮炸响，硝烟弥漫，纸屑飞舞，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欢呼声。

自家鞭炮放过之后，王蠡和霞姑站在院外，放眼望去，全城电光闪烁，砰啪不断，一层层浓烟腾空而起。

霞姑不由赞道：“红尘烟火，不外如是！”

“公子，夫人，开饭啦！”

这时，有妈子过来，把二人请回了堂屋。

桌面上，堆满了菜，除了两个丫鬟，其余人今晚要回家。

严格说起来，只有丫鬟是奴婢，打小卖身给了牙行，厨师、绣娘与两个妈子都是雇工，要回家过年，过完初五才回来。

“这些天来，大家辛苦了，我和公子准备了些红包，也没多少银子，就是讨个吉利，可莫要嫌少噢！”

霞姑笑吟吟，取出一堆红色的布包。

“哎哟哟，瞧夫人说的，谢公子和夫人赏！”

妈子们笑的合不拢嘴了，每人上前，领了个红包，说着祝福的话，回头打开一看，足有二两银子。

这已经非常多了，即便是荣国府，大丫鬟们也就是几百个铜银聊表下心意。

霞姑又笑道：“刚刚呢，薛家送了不少年货过来，我们俩个吃不了多少，你们自个儿下去分了吧。”

“诶，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众人喜笑颜开，去了后堂，把肉菜蔬果给分了，人人拐着硕大的包裹，再回来道谢告辞，才各自散去，还直呼遇到好人家了。

“你们也坐下来吃吧！”

霞姑向两个丫鬟招了招手。

“不不不，我们坐小桌子就可以了。”

两丫鬟连忙推辞。

霞姑叹了口气道：“你们和他们不同，没了家人，将来公子在京城立了足，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没必要客气，一年就一回，坐吧，不然饭菜都冷了。”

王蠡也笑着点头。

俩丫鬟这才坐了下来，却是屁股挨半边凳子，给王蠡和霞姑分别敬了酒，又随意吃了几口菜，就以端汤为借口，退了出去。

“我们有那么可怕么？”

霞姑摇了摇头。

“不跟咱们在一起，或许自在些，我看你今天似乎有了些感悟？”

王蠡倒是理解，转口问道。

“嗯！”

霞姑想了会儿，便道：“大家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我试着将自己融进去，好象心情也不错，只是仔细一想，又不大明白缘由。

龙宫其实也有节日，比如祖龙诞寿、万龙节、封赐太子，立龙王的大典，照样张灯结彩，却如走个过场，都敷衍了事。

好啦，不说这些了，红尘虽然污浊，却包罗万象，蕴含勃勃生机，以前我只顾着修炼，从未认真体会过身边的美景，今次拜公子之赐，驻足停下，确是心境有了些变化。

来，妾敬公子一杯，祝公子高中魁首，气死那狗皇帝！”

说着，盈盈端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