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敲敲她的额头，“这说来话就长了，一天一夜也讲不完的。”

“我知道的，不着急的，等您身体好了，再讲给我听。”

“好。”陶陶答应着，又看看窗外透过来的阳光，“陪我出去走走吧。”

桃子答应着，扶着她去散步，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打在陶陶的身上暖暖的。因为是冬季花草都冬眠了，花园内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秋千随风摆动着。

陶陶看着那秋千停住了脚步，桃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少爷亲手做的。”

“哦.....”陶陶移开了视线，继续向前走。

桃子跟上她的脚步，“这里不如涪陵的别墅，以前少爷常住那里，若是小姐有机会去就知道了，那里和江南的家差不多呢。”

“是吗？”

“是......几乎一模一样呢，还有.......”

“桃子......”陶陶打断她，“二哥，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哎.....”桃子叹息一声。“一点儿也不好。”

“夫人去世后，您......”她看看陶陶，才又小心翼翼的道：“您出国后，少爷回渝都后处理了美琳小姐的后事，后来就病倒了。仔后来，少爷和二少奶奶......陈允和离婚，也不太顺利，两家闹得不太愉快，陈家老爷亲自去南京找了大少爷......一直拖到到两年前才算彻底的离婚。”

“那，美琳家的父母......”

“美琳小姐离开后，少爷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才得到二老的原谅，要不是因为.......二少爷也不会病倒。”

她想也是，那么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谁还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大好的年纪就离开了人世，换做是谁也受不了的。只是，最该祈求原谅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她，这些年是他代她受过了。

“现在少爷只要是得空了回涪陵肯定是要接二老住几天的。”

“哦......”

桃子见她心不在焉有些感伤的样子，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是啊......小姐不在的日子漫长又煎熬......”桃子感慨道。

“怎么就煎熬了？”陶陶打趣她。

“就......看着身边的人......小姐，您还记得亦昭少爷吧？”

“嗯。”邵亦昭，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平时看着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主儿，其实也是个城府极深的。

“亦昭少爷，两年前也成亲了，新娘子十分的美丽。”

“是吗？你见到人了？”

“见过几次的，在涪陵。”

“他们住在涪陵？”

“是呀，少爷大部分时间也在那的，就是这两年在渝都住的时间长一些......”

四年，恍然如梦，已然物是人非。成长的代价就是有失有得......那些无忧无虑恣意的时光注定要随着时间，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得到的确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她也累了，正打算回去，就有人来报少爷回来了。她答应着，和桃子一起回去。

她进来的时候，元谦正在客厅喝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气色还不错。“冷不冷？”

陶陶脱下大衣递给身后的桃子，“不冷。”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壁炉内添了火，烧得正旺。“过来坐吧。”

下人送来了咖啡，她呡了一小口，微皱了眉。

“不好喝？”

“啊？”她抬起头，看看他，摇摇头。

他就笑了，“回头，你教教她们，咱们这家里没人好这个，偶有客人来，以她们的手艺也是能应付的，但若是嘴刁的，那可就过不了关了......像你和之谦这样的......”

桃子噗嗤一声笑了，“三少爷说您这哪哪都好，”

“三哥回来了？”

“嗯”元谦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举动，这些年她和裴家割裂，不来信不和任何人联系。勤工俭学，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其实心里还是无法割舍的吧。这一切都怪他当初的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现在在前线，我给他拍了电报，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

“哦......”好久没见了呢。四年前三哥给她写过信，但是她没有回复。那会儿她正在极力的抹去过去的回忆，一门心思的做了割舍。

“去楼上试试衣服吧，今晚陪我一起出席个宴会。”元谦看着她沉闷的低着头，思绪又飞远了。

“啊？”陶陶抬起头。

“若是身体不舒服......”他本意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的。

“我没事的。”她说着站起身示意桃子一起上楼去看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的衣服早就备好了，各种款式的，各种颜色的，各个季节的。她没问桃子就絮絮叨叨的，“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少爷就来信了.......”她也不回应，权当做是没听到一般.......

一身月白色的晚礼服，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穿在她的身上很是合身，就连桃子都惊讶于元谦这么的会挑衣服。

桃子扶着她一步一步的下楼，元谦听见动静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头看着她，昔日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成熟稳重的大姑娘了。四年的时间，她身上的变化太大了。有时你觉得她明明在你眼前可那份疏离却又让你觉得很遥远。而那份淡漠疏离会让他焦躁，也让他无所适从。就像现在她明明是向他走过来的，可他却觉得好远好远......

陶陶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间，元谦微微一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

桃子嘿嘿一笑，将陶陶的手递给元谦，“少爷，小姐好看不？”

“好看。”

被他这么直接的说好看，倒是把陶陶弄得害羞了。

他们去的是一个慈善晚宴，由渝都当地的商会组织的，目的是为了抗战集资。渝都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都到场了。陶陶陪在元谦的身侧，自他们进来引起了不小的响动，一路都有人过来打招呼，元谦微微一笑应酬着，也有不少人对他身边的女伴投来羡慕的目光。但是元谦却谁都没有给介绍。

元谦遇到熟人不得不打招呼应酬下，陶陶松开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松开她，悄悄的告诉她不要走远。她答应着。

一个人要了杯果汁，躲到角落去，但就算是再远，抬眼还是能看到他的。

她正沉浸在音乐和喧闹中，就有人碰了他一下，她一回头，金尚志正一脸惊讶的站在她身后。

“真的是你？”

“才几个月不见，金兄就不记得我了？”陶陶打趣。

“不......这太突然了，我以为你还在国外，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

“你的问题太多，”陶陶微微一笑，“也是刚回来的.......”

“所以你是因为.......回来的？”

“你不欢迎我回来吗？”陶陶莞尔一笑。

“当然......不是，十分欢迎的。”

“你怎么会在这？”

“我家在这呀？”

“哦.....”这次倒是换陶陶惊讶了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虽然他们认识了四年，但他们都很少提及国内事情。她是不想提，而他也居然体贴的从没提过。她记得他曾问过她来自哪里，那会儿她说的是旅顺。他似乎也告诉了她他来自哪里，但是她那会儿投入到自己的小情绪中，也就没有在意过。

如今在这里居然碰见，缘分也是真的奇妙。

“亦君姐和正哥也在？”他说着就扫了一眼四周。

“不.....不是，我是和......”还没等她说完，他就伸出双手拉起了她的手，握紧了。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陶陶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脸倏的就红了，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有人叫她

“陶陶......”

她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回头，邵亦昭一脸笑意的向她走来。

“怎么出去了四年，不认识我了？”

“又再打趣我.....”就是谁都不认识了，邵亦昭她也不会忘记。

“你朋友？”邵亦昭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金尚志。

“嗯，金尚志，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

邵亦昭微微一笑，主动的伸手和金尚志握手，“邵亦昭。”

“金尚志。”一脸淡定从容。

此时，有朋友过来寻金尚志，他和陶陶说了声抱歉就先走开了。

邵亦昭看看离开的金尚志，又看看陶陶，再向远处望一眼，恰和元谦望过来的目光交汇，他微微一哂，举起酒杯对他遥望示意了一下。

“哎......”他叹息一声。

被陶陶听到，“你怎么还愁上了？”

“要说狠心啊，还是你们女人。”

他这话里有话的语气，陶陶也没去接茬。

“我听说你成亲了？”

邵亦昭擎着酒杯对着她的杯子碰了一下，仰头饮进杯中酒，咽下满嘴的苦涩。

“能给我介绍介绍吗？”陶陶追问道。

“改天......”

"那你今天一个人来的？"

"谁说舞会就不能一个人来了？"

陶陶噗嗤一笑，看样子是吵架了。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元谦走过来。

邵亦昭看看陶陶，翻了个白眼。

元谦锤了他一下，“敏敏没和你一起？"

“哎呦，我这一晚上都被好几个人问了。病了。”他没好气的。

元谦也不戳穿他，“有时间带敏敏一起过来坐坐，她和陶陶也认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