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墨色身影速度极快朝自己击来，来势甚是凶猛，只着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并非敌手，对方极有可能是这‘小恶魔’的亲属。

一只‘大恶魔’来了。

他一边思考着如何逃出‘大恶魔’的魔爪，一边暗自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步狠下心来杀了‘小恶魔’。

这一次没能够解决‘小恶魔’，未来铁定徒生事端。

来人没有用一件法器，却招招式式凌厉异常，一身威压气势惊人。

一时之间他的撤退之计划有些艰涩难行，只能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对方的拳掌。

若不是对方一边跟自己打斗，一边还分心关注着‘小恶魔’的状况，远远给‘小恶魔’输送魔力为其疗伤，他一定撑不了太久。

为了寻求突破，他且战且退。

看到来人这么在乎‘小恶魔’，打斗仍不忘紧紧护着，不让他这个威胁靠近。

他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他的一个突破口。

且战且退但不动声色慢慢朝着‘小恶魔’所在地靠近，果然，来人的攻势减弱了些。

你来我往间，纪箫波始终觉得，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他怎会认识阴邪狡诈的魔族之人。

来人墨黑色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似蛟龙出海的眉，削薄冰冷轻抿着的唇，修长高大，却不显得粗犷的身材。

似乎是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下手越发的凌厉。

一双狭长慵懒中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叫人有些不敢深望，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始终挂着令人心寒胆战心惊的冷冷笑意。

纪箫波强压下内心不由自主的恐惧感，出手越发的谨慎小心，不给对方留一丝丝破绽，努力地重新想要打破对方的防护，靠近‘小恶魔’。

不多时，他的一个谷欠擒故纵伪把式，对方成功上钩，他终于有机可乘，靠近了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恶魔’。

正想要趁机擒住‘人质’，下一秒，对方就到了跟前，那一身气势毫不吝啬地全部放出。

他瞬间腥气上涌，被他强行压制，想要后撤。

靠近的一瞬间，他完全看清了对方面容，纪箫波震惊得手中的灵器都停顿了一下。

生死存亡的关键战斗，一个心神失守，便是生与死的一念之隔。

他……输定了。

看着已经离自己的面门仅剩半寸距离的大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见到了自家哥哥的严峻威脸。

“哥……哥……”

是一个已经无比熟悉的细弱声音，救了他。

被‘捆’了丢在小方笼角落的他不是很懂，但下一刻，又‘恍然大悟’，对方原来……

是想要将那些痛苦的刑罚，如数奉还。

只管来便是，他从不惧怕。

可是为什么……‘小恶魔’在被传说中广为流传，或者说……已经遗臭万年的墨无邪给收拾干净后。

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并且拒绝了眉心紧颦的墨无邪的帮助。

原以为对方是过来厌恶唾弃地吐他一口唾沫，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复仇’计划。

可是，等到对方挪了半柱香时间，终于走到他跟前，却只是……

腰背挺直地定定站在自己面前，一语不发了很长时间。

然后，只开口简单说了一句，却让他有些心惊肉跳有些无法冷静的话。

“我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

他们久久对视着，直到被早已不悦不耐烦到极点墨无邪强行打断，他才恍然回神，掰正自己被这句话影响得自我怀疑，有些偏向对方的心。

“魔族的话，向来不可信，你休想骗过我！”这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的，像是震慑对方的同时，也警醒自己。

警醒自己……不要上了魔族的当，掉进他们设下的向来‘质量’上乘、在普通百姓中‘口碑’优秀的心理陷阱。

但下一秒，对方笑了，笑得很灿烂，直到伤口未愈的眼尾都带上了点点泪痕。

这是‘小恶魔’时隔多天，再一次笑了，没有了初时见面的‘天真烂漫’和‘毫不设防’的伪‘小白兔’模样。

这才是‘小恶魔’最真实的模样。

“哥哥，你别管，让我说完。”对方再一次拨开紧皱着眉、阴沉着脸的墨无邪的手，又走上前一步。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不是能够说出一朵花来。

“天地在上，墨阿狸在此以心魔为誓，阿狸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如违此誓……心魔爆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轮回……”

“哥哥，咱们走吧。”说完再次一瘸一拐地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你真是该死……”墨无邪看着愣住的纪箫波的眼神蕴藏着滔天杀意，却始终没有动手，而是继续说：

“神秘魔族并非魔界之人所为。你们这些自称‘救苦救难活菩萨’的修士，没成想查也查不查，就擅自做主妄想杀害我魔界子弟。”

“看来你们号称正义之士的修真界，浪得虚名名不副其实，不知人间那些蠢驴知道了会多么失望信仰倒塌，这次本尊不杀你，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不过……下一次，别叫本尊碰见你，否则……定要你生不如死。”

墨无邪低沉惑人的嗓音极为平静，墨色衣衫一晃而逝。

身上的桎梏一直到了半夜才自动解开，但是他就这么静静睁眼，到了天亮阳光布满大地，小方牢也不可避免被‘惠及’时，他才想清楚一切。

他……或许是恨错了人，复仇的对象……弄错了。

‘小恶魔’或许只是他一步步臆想完成的形象，撞到了人为什么没有道歉也没有扶，人间也大有人在。

何况……他只是旁观者。

真相不明，其中隐情是否存在，或者存在多少，他都没有把握肯定。

所以……他做错事了，对方却没有惩罚，但，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心魔誓，只要是修道之人，就是剧毒一般的誓言。一旦违背，对方作为魔修，将会沦为失了智一般的魔兽，如同人间疯了的牛，癫狂战斗至死，至死方休。

他的内疚自责、慌乱无措，想要亲口致歉，却再也寻不到那个‘小恶魔’，不……

应该是心地善良的一个孩子。

却被他生生折磨了半个月。

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恨意，让他想要把自己埋入深深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