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邹平是怎么跟陆续荣套话的，反正一天时间不到，田小麦就拿到了陆续荣家的地址，连门牌号都清清楚楚的。

周莲子男朋友的信息也很详尽——名字叫赵亮，是商都大学哲学系大一的学生，每天晚上九点钟，在图书馆二楼的哲学书籍和文学书籍分类那一区域，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生。

“周莲子的男朋友在省城，离得远，用处也不大，我们先去县里找这位乔四毛姐姐好好聊聊。”田小麦把邹平写的地址塞给夏明苏，看路找地方这种事情，她不擅长。不擅长的事情就要交给擅长的人来做。

眼瞅着天渐渐转凉了，果园和荒山上的活儿一堆一堆的，再耽误下去，落雪下霜前的活儿就干不完了。

事不宜迟，拿了地址之后，田小麦和夏明苏就出发去了县城。

陆续荣和乔四毛的家在一栋旧楼房里，以前应该是什么单位的家属楼。

田小麦敲了两下门，里面立马传来了响动。

“谁啊？”乔四毛的声音跟田小麦想象中的一样，底气十足、分外嘹亮。

“四毛姐姐，我们是竹溪村大队的，找您有点事情啊。”田小麦的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八度。

有个现象挺有意思的，跟一个声音大的人说话，不知不觉中，也会渐渐扯着嗓子把音量放高。

一听是竹溪村大队的人，乔四毛穿着围裙举着个血淋淋的大刀就过来开门了，“是我家老头让你们过来看我的吧？哈哈哈哈哈，这老头现在还挺有良心的，知道惦记我了。请进请进，你们要喝点什么？龙井啊，还是普洱啊？都是上等的好茶，弟兄们从上海带过来的！高级着呢！”

田小麦瞄了一眼还在滴血的大菜刀，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她把两边的唇角扯到最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忍住内心的一丝恐惧，说：“四毛姐姐，我是田小麦，你叫我小麦就行，这是我男朋友，叫夏明苏。”

“成，小麦，小夏，别站门口了，赶紧进屋吧！”乔四毛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用脚踢开门口的各种鞋子和筐子，给客人腾出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好让他们往屋里进，“你们到底是喝龙井，还是普洱啊？”

田小麦：“都成。”

夏明苏：“龙井。”

乔四毛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镇得窗户嘎达嘎达响，“那我就给你们冲龙井啦！这小伙子我喜欢，我就喜欢有一说一的！”

田小麦和夏明苏进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堆满了东西，有毛线团、报纸、饼干盒、衣服、袜子，还有吃了一半的橘子。

夏明苏环视了一眼房间，挑中了电视机旁边的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下。

田小麦只好把沙发上的衣服往一边拢了拢，腾出了一块儿足够自己坐的地方。

这个家实在是脏了一点，墙角还赫然跑着两只体型庞大的蟑螂兄弟。

乔四毛端着两杯龙井走过来，她把杯子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放，大咧咧地说：“你们喝着，我先去把猪骨头给剁了哈！”

田小麦站起身，客气地问道：“需要我帮忙搭个手什么的吗？”

乔四毛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笑了老半天，“小姑娘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剁了。”

田小麦瞅了眼乔四毛的身形和体魄，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剁骨头的力气，她突然看向夏明苏，说：“我不行，可是我男朋友可以。”

“得了得了，不用你们帮忙了。”乔四毛摆摆手，“你男朋友看着也不像是能干这种粗活的人，我一会儿就能剁好，你们先喝点茶歇会儿脚。”

“还是我来吧。”夏明苏站起身，不多言，径自朝厨房走去。

乔四毛抖抖眉毛，笑着问田小麦，“他成吗？”

田小麦点点头，“他超厉害的！”

乔四毛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说：“走，去瞧瞧！”

刀起刀落，如行云流水。

夏明苏的刀法跟外科医生有得一拼，半头猪不一会儿就被他拆皮剥骨了。

他把大骨头挑出来，毫不费力地剁下去，大小均匀的骨头随即形成，各个都有着漂亮的形状。

乔四毛：“娘的，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看着也不像是屠夫啊……”

田小麦：“他喜欢做饭，他做的饭超级好吃。”

乔四毛：“晚上可以让他下厨吗？”

田小麦：“你问问他，问题应该不大。”

乔四毛：“让客人做饭，被人知道了这事，他们又该说我是土匪强盗了，哈哈哈……小兄弟，晚上你来做饭，我要尝尝你的手艺。”

夏明苏转头瞅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两个女人，发现两个田小麦都塞不满一个乔四毛。

田小麦朝夏明苏吐吐舌头，夏明苏宠溺地看着田小麦，回了她一个微笑。

厨房就留给夏明苏一个人忙活了，乔四毛拉着田小麦去了客厅。

“你们要不要在我家多住几天啊，我一个人简直无聊疯了。你说说，领导为啥不让我跟着去啊！说是什么组织上的安排，什么调查是很严肃的，带家属不成体统。这那的，跟我讲道理讲了好些日子，给我烦的够呛。我想管他娘的，去的那天，我背着行李一块儿过去，还能有谁把我绑起来不让去不成。结果老头出发那天，还真来了几个民兵把我堵家里头了。要是当时我手上有根鞭子，还能被他们挡住了啊？几个小破毛孩儿！”

田小麦附和道：“就是的！下去搞点调查而已，又不是搞什么秘密行动，不让带家属真不像话。”

乔四毛一听，心里很是畅快，“小姑娘岁数看着不大，很懂事儿嘛！你说说，一个大老爷们自己跑出去，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人，衣服脏了咋洗？鞋子脏了谁刷？对了，你们大队给工作小组提供的伙食咋样啊？我家老头很挑食，嘴巴刁得很，他在你们那儿还吃得惯吧？”

“我们那伙食特别好，陆组长吃得很满意，也被伺候得很好。”田小麦说完，偷偷地瞄了乔四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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