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脑后，龙成轩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这一次电话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传来忙音，响过两声后就被接通了：“老大？有空了？”

“嗯，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小子呢？在哪？回来吃顿饭？”

“那得过两天了，我现在在眉山，要过两天才回成都。原来部队里的小王还记得吗？突击手的那个，他之前出了一次车祸，脑袋受伤，头盖骨都换了半块。”

听到这里龙成轩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他，他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我。需要要联系医院吗？”

“不用，手术已经做过了，恢复得不错，也恢复一些记忆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他。”

“你经常过去看他吗？”

电话那头传来胡安爽朗的笑声：“也不是经常，不过只要来成都这边，都会顺便去看看。放心，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又去找嫂子蹭饭吃。”

说到蹭饭吃，龙成轩倒是记起了一件事：“给宝宝的天珠，谢谢了。”

“客气，等哪天我结婚了，老大你给我送更好的东西呗。”

虽然只是战友之间的玩笑，龙成轩这时却觉得心如刀割：“好，等你结婚了，我亲自给你操办。”

“老大，你怎么了？今天感觉怪怪的。被嫂子堵门外了？”

“没……昨晚回去了一趟，感觉挺对不起你嫂子的。平时太过专注于工作，以致于忽略了身边的爱人，兄弟。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跟大家多聚聚……”

“老大，你这感觉很不对，到底怎么了？”

龙成轩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被控制，但他没打算掩饰：“没什么，今天听到一个消息，又一个兄弟走了，心里有些难过。你说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兄弟的离开，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会难过呢？”

“……老大，想开点。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了。一直被旧伤困扰着，没办法治疗，也没办法缓解痛苦，死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胡安在电话那头，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想想，如果哪天我受伤了，让我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由机器和别人照顾才能活下去，我宁可选择死亡。”

宁可选择死亡吗？那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样的选择呢？龙成轩沉默了一下后才说道：“等你回来后，记得联系我。我们这些老朋友，真的算是见一次少一次。能见的话，就多见见吧。”

“呸呸呸，我们两个现在都好好的，瞎说什么呢？”

“我的工作不用提了，受伤是常事。嗯，没跟你说吧，差不多半年前，我受了一次重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没有醒。医生当时都要放弃我了，还好我命大醒了过来。但身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不能过度劳累。”

“我靠，那你还跑到这边来忙工作？不要命啦？上面那些脑袋是不是都抽风了？又不是离了你这世界不转了，什么工作非得你来不可？”

电话那头的暴怒让龙成轩的心中更痛：“放心，我不会去战斗，只是帮着他们分析情报而已。我刚升级当了孩子他爹，不会找死的。”

听他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人才稍稍缓了一口气：“那还好。我说你手下也有不少人，秦峰他们也都在，怎么不让他们过来？非得你过来吗？”

“C市的部队刚组建不久，我受重伤半年多，全是他们在负责事务。反正我现在假还没销，就过来帮帮忙。如果把秦峰他们也调过来的话，只怕那边就不好交待了。”

“你老是想着别人，什么时候想想自己啊，你特么的又不是属蜡烛的。”胡安也是被气得不行：“行了，我过去看看小王就回来了。之前不知道你受那么重的伤，不然我肯定要见你一面才过来。现在知道，怎么都得见一面我才放心。”

“行，最近我都在成都，你来了就打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后，龙成轩一直阴沉着脸，让在他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压抑。最后还是之前那位老人走了过来：“成轩啊，怎么了？”

龙成轩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事，我最近在查一些事情。放心吧，不会影响到工作的。”

“这件事现在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你手下那一群小伙子都很不错，我相信以有心算无心，那些家伙一个也逃不了。如果你真的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我们呢。”

本来龙成轩也只是借调过来帮忙的。毕竟他的伤还没好，还处于休假期间。现在他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这几天，他虽然不说，但是大家也可以看得出来，除了工作的事，他似乎还在操心另一件事情，而且这件事似乎与他以前的兄弟有关。

身为军人自然明白战友情有多重，如果真的是战友出事，龙成轩当然会担心。陈老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先去把你手中的事处理好。不然以你现在的状态，会两边都处理不好的。”

龙成轩想了想后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不只是周警官的事，他在心中理着一些线索时，发现有一些事，一直以来都被他忽略了，所以他需要再去确定一下。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他直接合上了自己的电脑：“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赶回来的。”

“好的。”

当龙成轩出现在蔡老爷子家时，张小莫正在陪吴老下棋：“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下象棋。”

“现学的呀。有蔡爷爷和吴爷爷教我，规则又不难，学一下就会了。只是要下好不容易。”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直接用炮吃掉一个卒子：“将军。”

马后炮？这是刚学的人会的吗？龙成轩好奇的看向了吴老爷子。吴老爷子没好气的丢子认输：“别这样看我，你老婆确实是今天才学的。她开始连马会撇脚都不知道，才教了她三盘，她自己就会玩马后炮了。这丫头，和你一样狠。”

龙成轩好笑的从蔡老爷子手中接过宝宝抱着：“是您让着她的，就别再哄她了。”

张小莫也笑着把位置让给了蔡老爷子：“你们下吧，阿轩估计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龙成轩这时本来应该在军区里，现在突然回来了，肯定是有事，两个老人也没有多说，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感觉到丈夫心里有事，张小莫也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他到了屋里：“查到了？”

龙成轩点了点头：“他见过卓子文，而且是以非常隐密的方式见的。如果不是见不得光，又怎么会用这种手段？”

听到这里，张小莫不由得一阵难过。胡安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也是龙成轩很重视的战友，可是现在发现他与凶杀案有关，要她怎么能够接受呢？那个曾经为国抛洒热血的军人，那个行车路上还会为雪域上的老人带药的好人，怎么会……

“会不会有什么苦衷？不要急着下定论，我们还是见到他时，问一问吧。”

看到妻子这模样，龙成轩点了点头：“放心，我会问的。而且我刚才打了电话给他，约他过两天来家里吃饭。这件案子，我会加快查清楚的。”他们的队伍里容不得任何敢损害国家利益的人出现，不管是现役的还是离开的，一个都不可以。因为这支队伍的荣誉，是所有人用鲜血，用生命铸就的。

张小莫明白丈夫的意思：“那你去忙吧，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和婉容就好了。”她知道丈夫有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手段，这些手段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示，所以只有回家来处理：“书房已经给你弄好了，而且网也牵好了，你看还缺什么就跟我们说，我们去给你办。”

龙成轩拿着自己的电脑进了这间简洁的书房，连上网络后，亲吻了一下妻子：“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你先忙，我出去了。午饭好了我叫你。”

本来龙成轩是不想吃午饭的，但是看到妻子担忧的目光后，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调出程序，输入密码，输入指令……

一条条命令从龙成轩的指尖发出，开始像一个蜘蛛一样顺着网络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胡安与卓子文见过面，这已经成了铁证。现在他要查的是另外两件事：卓子文死时，胡安在哪里？还有就是……胡安送过来的那些奇怪又危险的病人，到底是什么人，胡安与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

在电脑开始疯狂计算的同时，龙成轩用非常隐密的方式打了个电话给秦峰：“如果抓住他们，记得留下活口，帮我问一下他们认识胡安吗？胡安的照片你有的吧？”

“没有，但会有的。”面对龙成轩这个奇怪的要求，秦峰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给了他一个让他最放心的答案。不过显然只是这样还不放心，秦峰又说道：“你的伤没好，不管出什么事，先稳住，对方最迟今天晚上就会出手，事情解决完我们就回来。”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事，交给他们来动手。

明白秦峰的意思，龙成轩轻轻点头：“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不要急，先安心把你们的事做完，有些事，必须你帮我亲自确定。”

“好！”

挂了电话后，龙成轩开始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忙碌起来。

屋外，张小莫抱着孩子一脸的担忧：“婉容，如果阿轩查出来的事情是真的，他要怎么办？”

莫婉容虽然在苏家长大，但是苏家与这些人的交流也不少，像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听过的：“只怕……在报告上面后，会由先生处理掉。”

“太残忍了，不能换别人来做吗？那毕竟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张小莫无法想象龙成轩要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亲自了解了曾经的兄弟。而且……不管胡安做了什么事，至少，对他们一家来说，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莫婉容知道张小莫在感情方面一向都比较感性，但现在毕竟不是感性的时候：“夫人，哪怕他对先生和您再好，如果他做了坏事，以先生的性格，能弥补的，肯定会尽全力帮他弥补，但如果是不能弥补的错……先生处理掉他，让他免于审理，其实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保全。”

曾经用性命去扞卫的东西，现在却被自己亲手损害，这样的痛苦，还有名誉上的污点会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与其让他们这样痛苦，不如直接将他们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