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他，亦或者为我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有节奏敲打桌面的手指蓦地僵在空中，良久都没有落下来。

简栩尘垂着的眸微微动了动，余光扫了对面的自家妹妹，竟然一时说不出来话。

空气好似凝固一般，没有任何动静，周围的人像按了暂停键，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唯一的光明处，就是他和简柒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哥。”简柒喊他，喊的有点不甘。

“你真的，不后悔吗？”

——“哥，你后悔吗？”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线在脑海里重合，悬在空中的手指猛地坠落。

从指尖传来的微痛让简栩尘有些蹙眉。

简柒不动声色地脸上丝毫没有慌乱，好像被审问的是他不是她。

一字一句的话，掷地有声，没有犹豫，只有那想知道答案的渴望。

被简柒这么盯着，简栩尘竟不自在地拿起冰咖啡，试图浇灭心里的那团火。

却燃得更旺。

“说不后悔的都是假的，从你迟疑的那一刻，你注定说谎。”

手里的力道不由得狠了一些，内心深处的那道口子像是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裂缝。

现在，简柒毫不留情地替他将那道裂缝越扯越大，扯得简栩尘喘不过气。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重见天日，简栩尘只觉得有些轻松。

等待了很久，简柒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眸子顿时改变了场上的局面，一直被动的她，死死抓紧简栩尘那一小处的漏洞，火力全开。

简栩尘放在咖啡，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

呵。

简栩尘内心自嘲地笑了声。

原本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心思，却被简柒看了个精光。

原来，从那时开始，那句话被问出来的时候，他这个妹妹的心思，就打定了。

“那你怎么觉得，你说这么多我会同意？”

即使被看透，简栩尘用这几年叱咤商场而学来的临危不惧此时此刻加倍侵略地看回去。

矜贵，不可一世。

或者对商场上的简栩尘不熟悉，简柒心底有了一丝畏惧。

下意识的咬嘴唇，看的简栩尘心一紧。

“你不会。”淡定的嗓音传入简栩尘的耳边。

“你一定不会，你不会像他一样，亲手摧毁一个人的梦，你不会像他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牺牲别人的幸福，你也不会像他一样，不顾我的选择，一意孤行。”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简柒很少提起那个“他”。

干涉别人的选择，从而强迫别人听他的意见。

这还能算意见？

简柒暗中攥紧的拳头，一拳打在大腿上，却是那么恍然若失。

当初不是他逼着自己去参加比赛，哪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

都是他，亲手毁了她的家。

她在最需要母亲的年纪，没了母亲。

哥哥在最需要母爱的时候，被他弄得遍体鳞伤。

现在想想，一意孤行，多么可怕。

所有的话，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整齐划一地穿过简栩尘的脑海，挥之不去。

简柒根本没说错，他不会，永远都不会。

即使在知道的那一刻，他很生气，很想让简柒退出，不许打比赛。

可是，他做不到。

打职业是简柒的选择，他无权干涉，作为哥哥，应当支持。

可……

简栩尘挣扎了一番，透着无比坦然的淡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到底还是掀起眼皮。

所有生简柒的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正眼看过去，简柒的眼眶有些红。

这丫头，这么大了，动不动就有眼泪。

“那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

“不知道。”

简柒略带哭腔的嗓音让简栩尘后悔不已。

刚刚的态度着实伤着她了。

“现在知道了吗？”

“不知道。”

简栩尘耐着性子哄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

脾气倔起来还真不能轻松搞定。

“你没有提前跟我商量就擅自签俱乐部，打着学习的名义去训练，就连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主动坦白，你说这几件事，我哪件不能生气？”

简栩尘对简柒的疼爱宠溺，不可否认。

也许这次，是因为心急，才会发这么大火。

目光微垂，那只被攥红了的小手映入眼帘。

这丫头……

“提前告诉你了，还能有这么多事吗。”

见简栩尘的态度没有刚才那样恶劣，简柒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刚刚酝酿的情绪还在，眼角一时没收住，还是任由落下来。

“柒柒，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简栩尘边说边起身，走到简柒身边，蹲下身子，和坐着的简柒差不多到了一个水平的位置。

“就像爸，他也不一定都是错的，你明白吗？”

温热的大手擦拭着简柒眼角挂着的眼泪，微微凉意在简栩尘的指尖漫延。

提到简煦光的时候，简柒明显顿了一会儿，转而迅速调整自己。

不语。

“就算成年了，你在我这儿，还是个小朋友，缺根筋。”简栩尘带着嗔怪意味，抬手敲了敲简柒的脑壳。

像小时候那样。

咖啡厅门口。

“怎么了？不进去吗？”温柔的女生在身边诧异。

刚刚去车上拿了点东西，就看见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

透过落地窗看进去，一个男人蹲着身子给一个女孩擦眼泪。

动作很轻，好像害怕再把女孩弄哭一般。

“换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