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和庄主一样啊。”

“对啊，很巧吧。”

张楠站在墓碑前，恭敬地做了一个揖。

“以前……我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别人眼中的不良少女……”

张楠回忆自己从前的生活，似乎都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家庭的压力，让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外面混，抽烟、喝酒、打架……不知是否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她会尝试去做各种所谓“坏孩子”做的事情。

然而即便如此，那两个人还是该怎样怎样，她就像是一个不愿被承认的意外。

直到那一日，在那个阴暗的仓库中，那一名明明素不相识，却为了她挺身而出，最后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好好活下去吧……别让我白死了。”

这是那名满脸是血的男子，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以前一直觉得，也许这世上的人都是混蛋……”

张楠僵硬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地颤动着。

“张楠……”

周元的声音略带着担忧。

“我没事。”

张楠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再次回复了清明。

“后来我用打工赚的钱在外面自己租了房子，与之前认识的那些人断了联系，复读了一年，最后考上了昌大……我时常会想，为什么有人能想也不想，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现在他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怨恨我呢？”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了一个苹果——这是她回来的路上买的——轻轻放在了那一堆祭品中。

“今天是他的忌日……就是在七年前的今天。他的家人应该今天已经来过了，我怕与他们遇上，所以都是等到了晚上，没有人了我才会过来……”

“我猜……他应该也犹豫过吧。没有人会不怕死，但是……有的人就是能克服这份恐惧，也许这就是有人被称为英雄的原因吧。”

周元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看他的墓志铭……我猜他应该不会是那种会怨恨你的人……”

“……周元。”

“……啊？”

周元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尴尬。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毕竟我也不认识他，好像说得我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怀中的女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有啊，我只是突然觉得，或许你说得没有错……只可惜现在就算想问也问不了了。”

“那也不一定呢？你看他说的。”周元笑着指了指那铭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那是死者为生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找他陪聊，还提供夜间上门服务呢！”

“那你得当心他晚上去找你……不对，晚上你好像真的会被夏末找上……游戏里的那个。”

周元听了也乐了。

经过这一番打趣，张楠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在回程的路上，周元看着这位恢复明媚的少女，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快步走到前面，在对方的面前站定。

“我觉得……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在我家里暂住怎么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而待他察觉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唐突之后，再手忙脚乱地开口时就像是在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家里人现在都在国外估计得等过年才会回来然后家里地方也有然后环境也挺好的就是……”

似乎是因为周元的提议太过于突然，张楠也一时有些慌乱。就在周元脚趾抠地想要抠出一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的时候，“救星”来了。

“我听你家里人说你今天会回来，但是没看到你，他们说你可能会来这里，结果还真的碰上了啊！”

令张楠有些生理反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是她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之一。

周元也跟着转过头去，看到的那人只觉得眼熟，但再结合与那人一同出现的另外一伙人，立即就想到了在他冲动告白的那一晚，张楠在校外遇上的那一伙人。

名字他记得好像是……范宽？

那男青年吊儿郎当地走到了二人的面前，之前所见到的那位浓妆艳抹的女孩儿也跟在他身边。

还有一众不知道该说是“小弟”还是“兄弟”的路人ABCDE，总共加起来估计得有十个人。

“这都把男朋友带回家来了？我要是阿姨肯定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当初我说多少次了你都不愿意带我回去，非得让我用强的……”

张楠没有回应，而是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用只能让周元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很生气。”

周元愣了一下，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便从路边的灌木丛里捡起了一柄坏掉的雨伞，也不知是哪个没有素质的人丢在这里，却刚好可用。

“谢谢。”张楠接过雨伞，轻声道谢。

范宽见他们的动作，只觉得好笑：“怎么的，你还想和我们动手？你不会以为你打架真的很厉害吧，当时要不是我罩着你……”

砰——

范宽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感到胸口一闷，像是被大锤击中了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翻倒过去。

在他面前，周元缓缓收回了侧踢出去的腿。

“小心一点，这不是游戏，打死了人要坐牢的。”

“知道了。”

范宽身边的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但是对于周元和张楠来说，另一个世界那些凶狠的怪物，可不会等他们先放完狠话。

所以，当另一个身影如风吹过的柳絮般袭来的时候，这些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这个女孩的衣角也摸不到。

回风拂柳剑——这是张楠所修习的武功。

即便手中拿的不是剑，对付这样一群只会以多欺少的废物也毫无问题，更别说在她身边还有一位常年并肩作战的好战友。

早在进入《天下第一ONLINE》之前，他们二人就是同一个固定队的主T和DPS，不管换多少个游戏，不管是PVP还是PVE，他们都始终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不需要用言语来连接。

一时间，这个寂静的公墓边，只剩下接连不断的哀嚎。

没过多久，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逃窜而去的范宽等人，张楠将那把变得更破的伞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果然，最解气的还是打人。”

“其实我更喜欢以德服人……”周元这么说着，抬头看了下天，“这天都黑了，赶紧回去吧，再晚我都要赶不上公交了。”

张楠则是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嗯……回你那里从这边就可以噢，这边有站台。”

“那不得先把你送回去……”

“你不是邀请我去你家住吗？”

女孩的发言让他僵住了。

“我要是回去，估计又会被他们找麻烦吧，就当是为了让我避避风头……”

女孩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这里，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楚。长长的刘海披落下来，遮挡住了女孩的神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与逐渐泛红的耳朵，能让人看出隐藏在自然语气下的忸怩。

周元自认并不是那种能自如应付任何情况的交际人，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他决不能退缩。

他走上前去，将女孩的手握在掌心，还开了个玩笑。

“那就走吧……正好回去见夏末。”

张楠也被他这话逗笑了：“好啊，去见夏末。”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阿嚏！！”

正坐在门外台阶上夏末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

“怎么回事……这么一会儿就着凉了？”

宋秋嘲笑道：“是你身子骨太差啦！你看我，受了伤身体还好得很！”

“那是因为蠢人不会受风寒。”

“说谁蠢呢！”

“食砸狗叫，谁应谁蠢。”

“你！信不信我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