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色的汪洋奔涌而出时，整个税关都被它包裹住。

只有周阳的梦境，一如磐石般坚固。

而在汪洋的最中间，他们此前站立的地方。

银色的面具在浮动，无法言喻的黑暗从中弥漫而出，这是最为极致的黑暗，是轮回的源头，无数的痛苦灾厄汇聚在哪里，发散出星星点点的圣光，灼烧着每一个超凡者的超凡本质。

那源头，就像是深渊的泉眼。

泉眼之中，摆渡人在轮回的牵引下，进入一个又一个轮回之中，轻而易举地收割他人的灵魂，并以此壮大自己。

他的力量越强大，轮回就会越失控。

一开始，是以暴力对抗暴力，是一种理想之外的复仇。

而现在，这种暴力渐渐变成了一种屠杀。

不分善恶的屠杀。

周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梦境都受到了侵袭，摆渡人想要撕开他的梦境，收割灵魂。

砰！

张悦更换了另一种子弹。

子弹从她枪口中吐出的那一瞬间，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烟云。

圣光！

那是死亡系的子弹。

张悦在用死亡来对抗死亡。

而她身后，深渊蔷薇的巨蟒咆哮着，张开饕鬄巨口，似乎在蚕食轮回。

它的吐息，充斥着毁灭的力量。

砰！

张悦继续扣动扳机。

子弹不断地从圣光之中飞出。

渐渐的，周阳知晓了圣光的本质。

她用的并不是子弹，而是污染。

就像她不是从弹袋中取出子弹，而是从一本书中取出的子弹。

那本书，是污秽主教，圣眷者以及灾难的收容物。

她取出的从来都不是子弹，而是污染。

圣光拥有将污染转化成子弹的力量。

那么乌风是否也是如此？

周阳想起了在盘城中使用过的乌风。

轰！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巨蟒的身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而张悦瞄准间隙，打出一发子弹。

火焰在燃烧。

这是灾厄的力量。

摆渡人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片火海。

这片火海释放着力量，正中他的肩膀。

火海被轮回吞噬。

而火海之后，是周阳。

他穿越着一个又一个轮回，似乎不受周围的轮回限制。

摆渡人楞了楞，接着毫不犹豫的抓起一副面具来，戴在自己的脸上。

周阳身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见。

而摆渡人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现在的摆渡人，是一个中年人。

在周阳回头之前，一记鞭腿将他打飞的同时，调动自己身上的力量，给周阳施加了一个轮回。

“君令，无效！”

周阳的权柄在轮回之中延伸，而他紧接着从轮回之中走出。

擦！

他的耳畔，听见一阵轻轻的摩擦声。

张悦手中握着一根火柴，上面闪烁着微光。

光影交错之中，孕育而出一道身影来，紧接着，这道身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开始扭曲，瞬间爆炸，有如盛开的烟花。

圣光弥漫。

死亡系的禁忌物延伸出的圣光，对于死亡系的亡灵而言，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以张悦为中心的一片火海正在慢慢地向外扩散而去。

轮回的主人，这些亡灵开始慢慢地走向消亡，一如他们的的轮回。

亡灵消亡的尽头，是一张黑色的面具。

这些面具不断地飞舞着，最后叠加在摆渡人的脸上。

摆渡人的力量有限的削弱。

而银色的面具之中，却走出更多的亡灵来。

张悦的火柴光亮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表面出现细小的裂痕。

它受到了摆渡人力量的影响。

因为此刻摆渡人通过换一副面具，俨然出现在张悦的身前。

它狞笑着，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漠然。

“我看见了你的死亡。”

像是咒语。

它的超凡力量有如涟漪，在张悦眼前交织出一副画卷，有如水墨画般出现她的身影。

“我实现你的死亡。”

下一刻，她坠入那副水墨画中。

紧接着，水墨画正在燃烧。

而她仿佛身处火海之中，无力施展。

她面对着死亡。

就和曾经窥探过的未来一样。

而紧接着，一双手从水墨画中探出，将她从水墨画中拉了出来。

她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地。

她并没有进入所谓的水墨画，也没有行于火海。

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明白，就在刚刚，在鬼门关上，周阳把她拉了回来。

“小心一点。”周阳伸出手来，按在她的眉间。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片湛蓝。

他在造梦。

但她身处在现实之中，因为进入梦境的条件并未满足，而这种条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

周阳站在她身前。

而前面，是巨蟒缠绕住摆渡人。

它张开大口，深渊在呼唤着摆渡人。

而摆渡人只是冷笑着，他取下自己的面具，同时戴上新的面具。

紧接着，他出现在了某个轮回之中。

“真是邪门！”周阳咋舌着。

天灾的力量并非是完全相同的。

人们区分天灾，大抵是通过它们的本质。

而本质折射出的力量不同，使用方法也不同。

眼前这个摆渡人太过难缠且邪门。

它似乎没有本体，又或者说，这无尽轮回之中的每一个亡灵，都是他的本体。

他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本体转化到任意一个亡灵身上。

像是杀不死的癌细胞一样，可以无限增殖。

除非，宿主死亡。

“面具！”张悦轻声说道。

“所有的面具都是黑色的，只有摆渡人的面具是银色的。”

面具才是本体。

周阳张开左手。

黑色的沙尘在他手下弥漫，隐约的呼啸汇聚成风声。

他伸出左手来，向虚空中一握。

“君令，静止！”

言出法随。

整个世界一瞬间静止下来。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包括亡灵。

周阳呼吸沉重。

周围的空气像是一堵堵厚重的墙，每走一步，就要冲碎这四面八方的空气墙。

巨大的压力落在他的身上。

每走一步，都是一种对于身体的极大的负荷。

他看向那张银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没有面孔的脸庞。

他冲锋过去，抬起手中的木削。

木削在释放光亮，剑身在光影之中凝聚完成。

而他握住剑，朝着面具砍了下去。

轰！

时间恢复。

剑和面具的碰撞形成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这是两种超凡力量的碰撞。

周阳看见面具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而自己手中的木削变得暗淡，光影凝聚而成的剑身更是直接破碎开来。

一股怪力顺着木削向他的手臂延伸向上。

呲呲呲！

皮肤在一点点的皲裂，裸露的粉白色肌肉和吃红色的鲜血不断涌现，宛若一条溪流。

Duang！

周阳的身体弯曲如弓，整个人不断向后。

张悦在他身后接住了他。

“哇！”

鲜血逆流，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咔嚓咔嚓！

而随着他吐血的这一瞬间。

整个地狱传出阵阵清脆的破碎声。

天空像是破碎的玻璃，地面是破碎的花瓶。

而天和地之间传荡的是一阵咆哮声。

这声音之中，有痛苦，也有愤怒。

摆渡人的银色面具泛起裂痕，一道道血痕浮现，滴落一滴滴鲜血。

若不是周阳太弱。

刚刚那一剑，足以震碎他的本质，让他的意识溃散，从而陷入混沌状态，这就是最好收容的状态。

只可惜，他只是骑士。

砰！

子弹闪烁。

而摆渡人张开口，身前仿佛出现了一口深渊，将子弹吞噬，深渊消失不见。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上出现闪烁出一片光晕。

映射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来。

这是瘟疫的力量。

张悦用的收容物中，有三种禁忌物杂糅在一起。

天使，灾厄以及瘟疫。

这些无尽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样很快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入侵到每一个轮回之中。

而这些轮回之中的亡灵感受到了其他的情绪。

孤独，茫然，痛苦，绝望……

这些情绪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变化成一条条黑色的丝线，串联起整个轮回。

瘟疫系可以以情绪为引掌控人的身体。

而现在，整个轮回似乎都陷入了张悦的掌控之中。

周阳的静止以及奋力一击为她创造了机会。

而她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因为在此之前，她早已进行了窥探和占卜，在茫茫的未来之中，找到了最优的解。

紧接着，从枪口之中吐出第二枚子弹。

火！

火在燃烧。

这却不是灾厄的力量，而是鬼烛的力量。

周阳看见，鬼烛的高度出现变化。

三节食指长短似乎变成了两节。

这让他回忆起此前圣光击杀圣眷者的子弹。

他一直没想明白，明明是灾厄的雷霆子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鬼烛的火焰子弹。

而现在，张悦为他进行了演示。

这似乎才是圣光的真正用法。

火焰沿着这些丝线进入到一个个串联起来的轮回之中。

火焰燃烧着亡灵。

整个轮回在这场席卷的大火之下，似乎正在走向崩塌。

无数的亡灵变化成黑色面具。

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天空中飞舞着，最后落入花丛一种。

一张张面具贴合在摆渡人的脸上。

所有的轮回在这一刻慢慢的消失不见。

而随之消失不见的还有鬼烛的火焰。

摆渡人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他在痛苦的呻吟咆哮着。

而他的脸上，银色面具上映射出无数的面孔，他们都在痛苦的呻吟咆哮着。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税关之中。

而摆渡人抓住脸上的面具。

他不断地撕扯下脸上的面具。

没被他撕下一层面具，痛苦都能减少一分。

砰！

张悦再开一枪。

却没有用鬼烛的力量。

灾厄在摆渡人的身上蔓延开了。

无数的雷霆与火焰在他身上跳动着。

他的意识，似乎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张悦从背后的背包中取出一串项链，准备对摆渡人进行收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面具从摆渡人身上撕裂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二人面前掠过，最后遁入税关之中。

紧接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响起。

混乱随之而来。

无数的人一窝蜂地四下奔逃。

这些人似乎是税关中的居民。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

有人应声倒地，鲜血在混乱之中颜色变得更深，更沉。

紧接着，连森从房屋之中走出。

他的脸上，贴着那银色的面具。

面具已经和他的皮肉融合了一半，这也是周阳他们能够认得出他身份的主要原因。

他在面具的影响之下，身体不断地扭曲。

这并非是有关于超凡者的扭曲。

此刻的连森，没有成为超凡者，倒像是成为了一个人形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