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远处有一个八十人的大部队正往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胸前挂着一个倒吊的乌鸦首饰。

后面的人拿的确确实实是乐器盒，里面也没有藏着长刀和火器。

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气氛，却像极了嘿道。路人们自觉地站在了一边，给他们让出了道路。

“你确定他们是乐团？”夏川俊希轻声发问，视线扔停留在领头的松本老师身上，“那个倒挂的乌鸦是什么？看起来怪渗人的，有什么寓意吗？”

“他们确实是乐团，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至于那个乌鸦，好像是因为松本老师出身农家，他那边流行就乌鸦倒挂来驱散乌鸦。”

“真的有效果？不会腐烂吗？”

“当然会腐烂，所以他们都是找手工艺人订制的乌鸦雕塑，至于效果……”

“乌鸦一点也没少。”

留着小平头的松本老师至上而下看着吉川老师，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好久不见，吉川老师。”

“你好，松本老师。”

两个人友好的握了握手，松本老师转头看向夏川俊希，下意识地低头，却发现夏川俊希长得似乎还比他要高一点，便挺起胸抬起头，视线和夏川俊希保持着平行，问道：“这位是？”

“我叫夏川俊希。”夏川俊希绅士的微笑，“东京艺术大学的大一新生，因为守田夕老师的拜托，我和一位学姐现在和吉川老师一起，共同指导七尾中学的乐团。”

松本老师吃了个下马威，有些惊讶地抬抬眉，问道：“是那位指挥家守田夕老师？”

“还有哪个守田夕呢？”

“他，不，那位阁下现在在七尾？我可以见见他吗？我不会打扰他的，只是知道了守田夕老师在这里我却不去问好，这实在是有失礼节。”

“他在七尾，但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哦！那位阁下又逃跑了？”松本老师了然地点头，对于守田夕的这个癖好，曰本古典圈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此事圈内还流传着一句话——除了音乐厅，你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见到守田夕。

“也对，要不然他现在应该在东京。”

“下个月的金泽百十万祭他会亲自上场指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当然！当然，我一定会来的！”

松本老师连连点头，看到了夏川俊希身后的七尾中学校门，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深深的不解。

那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矫饰的不解。

“守田老师究竟看中了这个废柴乐团的哪一点？真是苦了你了，夏川君。”

在曰本，君主要是对男生的称呼，一般称呼男性同辈、晚辈的时候用。

而松本老师称呼他为夏川君的意思就很简单了，他把夏川俊希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夏川俊希对此毫无意见，无论从年龄上，还是指导学生的经验上，松本老师都是他绝对的前辈。

但夏川俊希不恼，不代表其他人不恼。

B乐团的人听到前面的话已经很不爽了，而听到夏川君这三个字后彻底爆发了。

“凭什么叫夏川老师夏川君啊！他考得上东京艺术大学吗？他应该叫夏川桑才对！”

“就是啊，那只大猩猩凭什么这么说啊！”

“我听说山地大猩猩只有不到五百只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只野生的栖息在曰本！真是不可思议！我该给什么地方打电话？动物园？还是动物保护组织？”

“吉川老师，你平常是怎么教导学生的？”松本老师头上暴着青筋，故作淡定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老师在说话，学生就不要插嘴，这难道不是基本的礼仪吗？看看我的学生们，尽管他们现在恨不得扭住你这废柴乐团成员们的纤细的手臂，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保持着沉默。”

吉川老师的脸黑了，听到心爱的学生们被人这么侮辱，他也非常的气愤。在他快要爆发时，夏川俊希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前面。

“别在这继续聊天了，马路都被我们堵住了，我们进去再说。对了，松本老师，你需要排练吗？”

“只有二流的乐团才需要准备的时间。”

“那我们就直接去体育馆吧。吉川老师，麻烦你带路，我不知道怎么走比较快。”

吉川老师看了夏川俊希一眼，暂时咽下了这口气，横着双臂往体育馆走去。

松本老师带着他的乐团跟在了后面。

夏川俊希站在原地看着满腔怒火的B乐团，只说了句：“想走就走，但在那之前，想想吉川老师是为了谁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说罢，他也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乐团成员们互相看了看，咬了咬牙，也默默地走去了体育馆。

夏川俊希、吉川老师以及B乐团的十八人在折凳上就坐。

松本老师站在台上背对着他们，腰杆挺得笔直，在他的面前，能登高中乐团的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他们不敢说话，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他朝着前方点点头，这个时候，指挥的表情通常是微笑的，乐团首席也会微笑着回应他。但松本老师却没有笑，他的表情如夜叉一般凶恶，手上指挥棒就像鞭子，每一次挥动都是一记凶狠的抽打，打的乐团皮开肉绽。

音乐声响起，他们演奏的是舒伯特的第七交响曲《未完成》

曲如其名，这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只有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普通的交响曲在这之后接续第三第四乐章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舒伯特却只创作了两个乐章。

这首曲子有纤细的浪漫情怀和诗歌般的表达，可在松本老师的指挥下，却显得异常的雄壮。

B乐团的成员们瞳孔放大了，他们不喜欢松本老师，也不喜欢能登高中。但他们听得出来，这是个非常厉害的乐团，厉害到他们远远不及的程度。

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觉得悔恨。

就因为他们的实力不足，吉川老师才会受到那样的侮辱。

夏川俊希扭头观察着乐团的表情，微微地点点头。

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