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郑铮相比，程郊的心眼多全呀，他所说的那些道理，让人听你来，是那么的逻辑严谨、思虑周祥，让人无从反驳，只有点头应是的份。

同样的，程郊藏起来未说的部分，却是最为致命，也最为紧要的，但程郊不说，打死郑铮，他也考虑不到。

不但郑铮考虑不到，他们五个当家的凑一起，也不行。于是，程郊便临时客串了汤山寨的狗头军师，出主意坑外面那些土匪。

都是土匪，想法都差不多。汤山寨第一个动手抢粮，其他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加入其中，不但把自己的粮食看的死死的，还尽量把手往外伸，往自己怀里划拉粮食。

这一抢，难免就要出事。很快，就有人因为争夺同一袋粮食打了起来。双方的人迅速一拥而上，打架变成了群殴。

这时，程郊又阴险的出主意：让他们打去，咱们汤山寨，只在旁边看热闹就好。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出手。这就是兵法上的以逸待劳。

其他土匪都混战在一起，只有汤山寨的土匪，嘻嘻哈哈的在远处看热闹，还口出狂言，言必奚落。人家也有脑子灵活的，一下就想通了其中道理：汤山寨想趁大家斗个两败俱伤后，在后面捡现成的！

于是，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各方就达成了一致：先一致对外，灭了汤山寨再说。

这时候，程郊再出主意：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个时候，只有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把他们吓跑，才行。否则，就要被人家联手灭了。再说，又墨氏刺客在后面压阵，怕什么。

于是，汤山寨的人也抄起了家伙，与对方斗在一处。程郊带着四个亲兵，一边应付着旁边递过来的刀枪，一边观察周边形势，寻机脱离战圈。

这个时候，装死是最为愚蠢的举动。不大的场子上，几千只脚在移动，装死就是找死的行为。

所以，程郊悄悄的，一边打，一边退至战圈的边缘，再杀的几个土匪，就脱身溜了。借助山岩灌木的掩护，不断登高，来至一处隐蔽处观战。

不止是程郊，混战中，有几个头脑清楚者，想通了这场混战，毫无意义，不能再打下去。但乱战的局面已经形成，只手难以回天。他们能做的，就是脱离接触，保全自身。

程郊想过以暗器灭掉他们。但转念一想：矩子家族的刺客，此时不定躲在哪里，盯着这里呢。若自己表现太过抢眼，势必被他们盯上。一旦他们认定自己是黄顺的斥候，那自己就在劫难逃了。

大战整整持续了大半天时间，场面一片混乱。开始，还是汤山寨对抗其他土匪，后来，各方杀红了眼，衣服全部染红，分不出敌我。每个人与其他人一照面，只要不认识，马上就刀枪相交，斗在一处，不死不休。

直到太阳落山，战场上，还零零星星剩下十来个人，每个人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战斗这才告结束。

慢慢的，先前机灵，提前躲起来的一些人，开始陆续从隐身处钻出来，要发一笔死人财。

程郊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冷眼旁观。汤山寨的五个当家，只剰下那个文栓，其他人，包括郑铮，不用说，都战死在乱战之中。

程郊低低的一声叹息：郑铮是个好人，就是太过迂腐，考虑事情容易钻牛角尖。作恶多端的土匪，他既然能够跟对方称兄道弟，甚至为了兄弟义气，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

正是因为郑铮是这样的人，所以程郊一直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意思告诉郑铮，就怕他一个脑子转不过弯来，转头告诉其他几位当家的。

如果郑铮够机灵，他是最应该保存下来的。因为主意都是程郊出的，程郊跟土匪不是一伙的，他出的主意，自然不会是向着土匪，肯定是对土匪不利。

郑铮若能一直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存个心眼，哪怕他想不明白，至少，盯着程郊，程郊怎么做，他跟着怎么做，就不会稀里糊涂的送命了。

土匪都是怀着同样的心思，一看竟然还有其他活着的人，都一惊之下，摆出戒备的架势。

这时，终于出现了和事佬。和事佬不是别人，自然是程郊。

程郊知道，此时的满地尸体里，已经有彭威的亲兵藏身其中，若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挨个尸体搜刮财物，岂不是坏了彭威的好事！

“打了大半天，大家还没打够，还要继续打下去吗？”程郊带着四个亲兵，也现身出来，大声说道。

这时，程郊五人，单从人数上，已经是占据了优势，气势上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大家想过没有，虎跳崖跟我们有屁关系！”程郊说道，“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稀里糊涂打了这么一仗，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得到什么了？

现在好了，我们多年相依为命的兄弟死在这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前面的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程郊的话，顿时引起一片共鸣。

“是啊，我们跟那个黄顺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我们来这里找他的麻烦做什么？”

“黄顺没出现，我们自己先拼了个七七八八。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召集我们来到这里的不是墨氏大矩子的人吗？他们本事那么大，一场大火，就不见踪影了。现在想想，这其中必定有鬼。”

……

程郊此时脑子全然没有放在他们的发泄般的语言上，而是在飞速转动着：矩子家族的刺客还留在这虎跳崖。

大战前，他们还集中在汤山寨的后场。现在，虎跳崖的土匪，算上是全军覆没了。供他们隐身的环境已经没有了。

没有粮食，他们不可能一直的隐身下去，一定会现身。这时，留在虎跳崖的这些残余土匪，反而会暴露他们的行踪。为了保密，他们很有可能对残余土匪大开杀戒。

所以，程郊必须迅速做出抉择：是继续留在这里，引诱刺客现身，还是以策万全，先行离开？

退缩从来就不是程郊的风格。程郊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决定：继续留下来，陪矩子家族的刺客玩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