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审案，会否有推脱主审责任的嫌疑？”阚泽心里有顾虑，连忙问道。

庞尚说道：“放在平日，自然如此。但此案特殊，主审官立场尴尬，难以两全，这是无论皇上还是四族都清楚的事实，甚至京城百姓心中也是明镜一般。阚兄如此操作，相信他们不但不会怪罪，还会暗赞阚兄处置有方呢。”

阚泽想了一会，一拍大腿，下决心道：“就按庞先生的意思来！如此一来，卷宗我都不必连夜看了，明天趁着他们唇枪舌剑之时，我偷空也就看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阚泽这里受教了。等此案过后，阚泽一定登门重礼拜谢。”

庞尚笑道：“重礼就不必了。知道你素来两袖清风，你能拿出的重礼，我也不看在眼里。有空时候，多来我这里坐坐，陪我下下棋，就很好了。”

阚泽笑道：“庞先生真是好兴致！在大部分世人眼里，庞先生过得才是真正的神仙般的生活，逍遥自在，又无经济所累。真个无忧无虑，了无牵挂哇。”

庞尚笑道：“黄顺派我常驻江东，是让我在这里游山玩水的？我的担子比你想象的重的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也不想你知道，省得你脑子里事多了，夜里睡不好觉。还是快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庭审大战吧。”

阚泽忙不迭的施礼告退。

阚泽走后，孙武和黄蓉从后面走出来。黄蓉轻轻揉着庞尚的肩膀，说道：“这个阚泽，看上去就是个榆木脑袋，这种小事还要过来请教你。他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尚叔你就如此看重他？”

庞尚说道：“你们啊，眼睛里怕是只有四族、东顺阁这样的庞然大物，其他小门户、小人物都不入你们的眼是吧？你们静下来想想，无论是四族还是东顺阁，能够搞定他们，是你们的功劳吗？其实所有的工作，黄顺都已经都做了，我们不过跑跑腿而已。只承担跑腿的工作，你们觉得自己还那么重要吗？我们留在江东，若只是为了跑腿，还有常驻的必要吗？

大的方面黄顺搞定，我们常驻江东，自然就要去想办法搞定小鱼小虾。阚泽虽然官位不高，交游不广，但士层中很有名望，是小门户中的典型代表。能拉拢过来阚泽，就能带过一批人支持我们。

这样的工作，就是细水长流，想着一两招奇思妙想就毕功是不可能的。你们以为我交游范围如此之广，真的是因为我喜欢广交朋友吗？其实我更想享受好山好水，不愿与俗人打交道。但职责在身，不情愿也得做下去。只有与他们打成一片，才有可能拉拢与我们站一队。”

黄蓉说道：“那些小门小户，都是些墙头草，到时候，还不是谁实力强就倒向哪一边？值得尚叔为他们如此费心费力吗？”

“如果黄顺真能彻底搞定四族和东顺阁，自然是不需要过多关注小门户。”庞尚正色道，“但是，黄顺已经搞定了吗？”

黄蓉诧异道：“我记得父亲提到过，他已经跟江东的徐慎和小舅说过此事，都说通了。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

庞尚说道：“四族和东顺阁若是黄顺与徐慎和陆琳关照那么几句就能拉过来，那事情就简单了。可惜，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这次徐平事件，就是他们的态度，他们还是要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黄蓉问道：“难道他们不愿意我们入主江东不成？”

“不，相比于孙权，他们当然愿意选择我们的孙武。”庞尚说道，“但他们更愿意搏一把，看能不能维持江东现状。毕竟，只有维持现状，对他们才是最为有利的。”

孙武慢慢说道：“不错！从一代君王的角度看，孙权目前做的其实没错。财权与兵权不可能让其他人与皇族分享。孙权要回收兵权和财权，是任何一个有为的皇帝都会做的事情。

而四族和东顺阁，抗拒一统，妄图继续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在孙权当权下，有我们夏吟坊的支持，他们或许能够成功。但一旦我们上位，他们失去夏吟坊的支持，就只能乖乖交出兵权财权，成为普通的巨族豪门。”

黄蓉皱眉道：“那形势岂不是对我们很不乐观？”

庞尚说道：“你以后你爹不知道这个情况吗？徐平是我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杰！他的任务是什么？就是要借助孙权急于回收兵权财权的心理打压四族和东顺阁，迫使他们为了自保，不得不选择与我们站在一起。

你想，那些身外之物再重要，还是身家性命重要？”

黄蓉咯咯一笑，说道：“我懂啦！看来，接下来，建康城里的好戏，还会接连上演的。”

孙武也笑道：“这回徐平被投入大牢，等若与四族和东顺阁彻底结怨。日后徐平大肆报复，任何人看来，都会感觉理所应当，正是徐平有仇必报的风格。就不会有人怀疑到背后是我们在弄鬼。”

庞尚称赞道：“闻一而知十，孙武的长进，可可谓神速！”

孙武谦虚道：“能够和平拿下江东，全在我身上，我当然感到历史责任重大，不拼命提高怎么能行？”

黄蓉也笑道：“我这刚懈怠几天，发现就跟不上尚叔的思路，落后了好多！”

……

第二天，太守衙门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都是一大早就赶来听审的京城百姓。

本来衙役们是要清场，维持衙门肃静的，但阚泽发话了，今日的庭审，完全公开，百姓们愿意旁听，尽管随他们去。衙役们只需维持现场秩序即可。

这么多百姓，仅仅靠衙门的衙役们维持秩序自然不够。所以，阚泽下令，从城防卫兵调来一队人马，协助执行。

百姓们大都是天不亮就来了，离庭审的时间还早。一开始的兴奋劲很快过去，扎堆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很多人开始起身寻摸着吃点早饭，喝点早茶。早有生意头脑灵活的小贩，准备好了大赚一笔。一时间，衙门外面人声鼎沸，就像菜市场一般。

无论是衙役还是卫兵，都有些看不下去，但阚泽有令，随他们去！衙役和卫兵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甚至也有人加入他们的行列，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稀饭，唏哩呼噜吃的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