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县。

这里羌州大营最近的一个小城，由于兼顾了粮草中转站的作用，这里不大的小城里留守有一支两千人的羌州军士兵。

正清晨，守城的士兵忽然看到，北方地平线突然跑来一大堆人。

“来了。”

士兵们连忙通知了主将——云明！

云明昨夜从羌州大营逃离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山县，镇守在此地的偏将恐惧于裹挟大胜之势的白巾教，便将兵权让给了云明，这样，如果败了，责任也能推在云明身上。

晨风中，云明走上城头，眺望远方。

举人的目力让他很清楚地看清了两三里外的景色，这一群上千人的残兵，的确是羌州本部所出，不少人他看着眼熟，应该不是白巾教假扮。

“打开城门，接他们进来。”

半刻钟后，云明先生便从这群残兵嘴中了解到了情况。

三万大军，近万惨死，剩下两万全部被俘虏，六位合意武者，在几十个道门媲美筑基的黑虎下，一个也没有逃出去，全部投降了。

“全军覆没啊！”

云明揉了揉眉心，虽然早已经预测到这个结果，骤然得知，仍旧头疼不已。

以他对白巾教的了解，俘虏这么多人，每日粮食不在少数，留是不可能留的，八成会坑杀掉，或者打残肢体，将其变成废人送回来，白白消耗羌州军的医药粮食。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撤兵，以图来日了。”

云明叹息不已。

旋即，他开始总结失败的原因。

首先，羌州军没有考虑到对方会来偷袭，所以没有做提防，这一点得怪那两个忘了派斥候的将领，若是他们能活着回来，秋后算账准得扒掉他们一层皮。

其次，羌州军不擅长建造，营门、营墙全是木制的，很容易被破开，基本就是个装饰作用。

最关键的是，敌方竟然有三十头筑基黑虎，这黑虎虽然弱于合意武者，但数量太多，足足己方高层战力的五倍。

正是这股决定性的力量，导致了羌州军没有翻盘的力量。

“传说，以阵法催发武者气血，也能发挥出不亚于合意、先天的力量，可惜，这种阵法，我军并没有。”

云明想起来，锻体武者也能结成阵法，几十个发挥出合意武者的能力，几千个发挥出先天武者的能力，数万个便不亚于恐怖的宗师武者......

但这种阵法，训练难度比道门高的多，基本上，除了少数精锐，大宣王朝只有镇远、定远和威远三大主力军团有这种能力。

“打白巾军，就是打六宗，除非将镇守楚州的三十万镇远军拉过来，否则，光凭华州和羌州军，根本不可能将六宗斩草除根，哪怕是白巾教，恐怕也无可奈何。”

想清楚后，云明先生不住叹息。

这场仗，一开始就是注定失败的。

而且最近他也接到消息，朝廷醉翁之意不在酒，征讨白巾教是顺带的，目的是借此找出帝王诗作者。

“帝王诗作者出现，我大宣天数将尽乎？”

云明踱步走出屋门外，遥望天空，仿佛看到那颗存在了八百年的紫薇帝星，逐渐暗淡的光芒......

......

很快，中午时，白巾使者终于抵达西山县。

一刻钟后，白巾使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西山县。

“真是毒计啊......”

城头上，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一身雪白儒袍的云明感叹不已。

站在羌州军的立场，拿钱粮来换降兵，其实很合算，毕竟败于敌手，无话可说。

而且对方价格确实很优惠，慕容胜这个合意后期的大高手，竟然只值五万两，须知哪怕十万两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这让他连派人谈判，讨价还价的底气都没有，对方实在太有诚意了，就差拿个喇叭说：给我个台阶下，这两万人我们就当没抓过。

“只是二十五万两，五十万石米......”

云明又有些头疼，不论是钱还是粮，羌州军是拿不出来的。

那么，只能借。

而环顾四周，能借的友军无非三个。

驻防在楚州的镇远军，正在庆安郡打仗的华州军，以及穷的吃不起饭的黑州政府。

首先将黑州政府排除在外，这帮人他了解过，不是装的，从上到下真的全是穷比。

其次将楚州镇远军排除在外，由于天子奢靡，朝廷军费年年都在减少，这帮大爷自己钱都不够花，借，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借到了二十五万两，五十万石粮草怎么办？须知楚州乃是边地，本身并不产粮，所需粮草都要从内陆运，借？不可能。

那么，只有财大气粗的华州军了。

“只是，朱明这人......”

云明揉了揉眉头，朱明对慕容胜极其不满，得知被俘虏，恐怕高兴都来不及。

但是......即使如此，周围能快速筹取这么大笔钱粮的，也只有华州军的商船了。

哪怕羌州有粮草，但运输也是个难题，从羌州到黑州腹地，路程足有千里，一来一往，半个月都过去了。

“还是试试吧。”

叹息一声，怀着悲痛的心情，云明写了一封卑躬屈膝、谦逊无比、彩虹屁味道溢出来的夸夸信。

所幸，庆安郡就在广宁郡的西边，相距不远，快马加鞭下，傍晚的时候，朱明就收到了这封信。

“哈哈哈哈哈！”

朱明阅罢，大笑不已，立刻召集文武，将信给所有人炫耀。

“瞧瞧，都瞧瞧。”

跽坐在案几后的朱明乐呵呵道：“云明先生夸本将是华州第一猛将，特别仰慕本将的才华，哈哈哈哈，云明先生亦知世间有朱明乎？”

最后一句，他想起了自己初见这位白衣儒生时，对方清高自矜的态度。

让慕名而去采访的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当时就憋了一肚子火：今天我让你看不起，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谁知，这个明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快的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将军，不可中计啊。”

一个灰色儒袍的中年人看过信后，出声道：“羌州军大败，六个合意并两万人马全部被俘虏，而白巾不趁此杀之，却开出二十五万两银子和五十万石粮草的价格赎人，此必有诈！”

灰袍中年人亦是一位举人儒生，华州名士之一，虽然亦擅长智谋，但比起云明还是要稍微逊色一等。

当日，朱明拜访云明时，他亦在侧，对方清高的姿态也让他颇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