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着，气若游丝一样，嘴角却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这些年来不就是在等着现在这一刻吗？

他好开心，这一天终于来了。

底下的许世乐同样笑了笑，嘴角一咧，唇边泛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极短，极浅，他声音很大：“叶秀云。”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向天龙的表情骤变，突然就阴得寒气逼人。

站在向天龙后面的独眼也发现了他的变化，那种变化好像有巨响有非常强烈的让人能看到听到一样。

难道……

真的？

向天龙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变了。

向天龙此时已经浑身僵硬，他踩在向阳头上的脚变得很沉重很僵硬，动不了。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他心里的想法是真的，他不敢，不敢。

一个草菅人命的人，一个毫无人性的人，一个敢玩自己命的人，现在居然不敢了！

许世乐笑了笑，他满脸都是血，但是却笑的那么开心，继续说：“当年丁秀云出车祸自己一个人在山下诞下一名男婴，丁秀云在被送到医院后没有接受治疗就从医院里跑出来，她找到了张青青，把那个男婴交给了张青青，最后死在了马路上。”

这些资料同样都在行李袋里，是向阳藏起来故意要他们发现的，向阳用了文字密码的方式，葛荣从一堆看似有序的资料中查到向阳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

张青青不是向阳的亲生母亲，叶秀云才是，而叶秀云曾经跟向天龙怀过一个孩子，向天龙知道这一点。

向阳的确是在向黎蘅求助，因为他早就知道了黎蘅是警方的线人，所以他才让狗王把黎蘅带到破屋里把行李袋里的资料都交给她。

为的是让警察查到这一切。

向阳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早就知道向天龙是他的亲生父亲。

甚至他今时今日所做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向天龙，要他看着，永远都记住他向阳是个什么垃圾败类。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许世乐和向阳同时大笑出来，他们笑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却让人心里特别的难受有种说不出来的悲痛感。

他们笑的好大声好用力，就像是被憋了许久终于可以放声笑出来一样。

可是这笑声让人听着比哭还要难受。

他们疯了，疯了！

黎蘅看着许世乐，她心里很难过为他感到哀痛，他笑的很疯狂，让人不明白为什么他笑得出来，但是黎蘅明白，她真的明白他为什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许世乐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那时候向天龙也是这样在笑他。

今天他终于……可是……为什么呢？他怎么了？

整个地下都被这种笑声包围环绕，无助、哭泣、悲哀、绝望。

没有人敢说话因为都被这一则消息劲爆到了，也因为他们的笑声实在是太恐怖了。

向阳笑的很瘆人，他一边哭一边笑，笑着笑着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向天龙突然感到头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仿佛天跟地都颠倒了一样，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他撑着手往后挪着身子，他想要逃离这里逃离向阳，逃离这种笑声。

他怕了，怕的浑身都在发抖，脑子里满是他们的笑声，他逃不脱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越来越绝望。

他的双眼却不知为什么直直的落在向阳身上，刚才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对向阳做出的惨无人道的折磨虐待。

那些画面突然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要他看着，仿佛就像是死了他也会永生永世的反反复复看着。

而向阳遭受这一切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他。

他下的命令，他任由的那些人侮辱羞辱向阳，甚至也是他还亲眼目睹了所有的过程。

向阳真的是他的儿子。

而向阳突然向他爬了过来，他的身上无一完好，那双森白的眼睛就像旁边露出来的骨头一样骇人。

向天龙往后挪，他站不起来，他跑不了，他很恐惧很害怕。

这辈子骄傲狂傲的他从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他浑身都在抖，他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一遍遍的问自己。

头是晕的，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向阳被折磨侮辱时的所有场景，不知道是什么一阵一阵的刺激他，翻涌着他。

他不敢看向阳，因为他太心知肚明向阳就是他的儿子，并且还是叶秀云的儿子，他做了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

这时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警察……”

“警察不许动……”

“警察。”

葛荣来了，他带队赶来了。

所有人慌不择路的逃跑，那么小的地方容纳了几百号人全部都惊慌失措的想要从芝麻大的门逃出去，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到处都是人的呼叫逃跑声，有的人跑的太急了，撞倒了其他人发生了非常严重的踩踏，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受了伤，整个地下全部都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现场不受控制，警察也都被冲散，一时间全都自身难保。

今晚来的人本就比平常多很多，原因自然就是向天龙，是向天龙叫来了比平常更多几倍的人参加今晚的赌局，一个人死两个人死不痛快，他要拉上所有人跟他一起死。

今晚的人实在是多，发生的动乱和踩踏也会更加严重。

现场一片混乱，没有人顾及到台上的他们，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各自逃命。

狗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努力了几次他都重重的摔在地上，最后索性就一边爬一边跪在地上的走，他要去找向阳，向阳还在楼上。

黎蘅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想要上前，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阿衡！”

她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去，许世乐搀着擂台栏杆站了起来，他浑身是血满脸是伤，虚弱的依靠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