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蓷抿了抿嘴，微微低头道：“是，大人。”

九曲看着她卑微的不甘愿的朝走过来的样子，莫名有些揪心。

何苍澜干嘛要对人家这样啊。

她开口拒绝道：“你自己拿着吧，我不需要。”

谷蓷顿了顿脚步，不知道该听谁的，她看了眼何苍澜。

何苍澜似乎是铁了心就是想打击谷蓷，给她难堪。

他看着九曲对谷蓷道：“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九曲奇怪的看着何苍澜，明明何苍澜看她的眼神并不是什么宠爱，可为什么非要做出这副样子，让她在谷蓷面前这么尴尬呢？

“对不起，大人，谷蓷当然是听您的。”

谷蓷最终还是挪动了脚步向九曲走去。

她接过九曲手里的毛毯，准备帮九曲披上。

九曲却又握住貂裘，拒绝她道：“我自己...”

可还未等她说完，谷蓷便开口道：“姐姐不要为难我了，这是大人的意思。”

这样...九曲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帮谷蓷拿着伞，可谷蓷刻意避开了她的手，将伞扔在了地下，再为她披上了衣服。

九曲看出来了，谷蓷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她皱了皱眉看向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可他早已经移开了目光。

君心难测啊...

在谷蓷蹲下身子去捡伞的刹那，何苍澜就已经迈开了步子，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还顺带拉了把站在原地看着谷蓷的九曲。

“我说要你乖乖跟着我的意思，也是让你不要管其他的人，懂吗？”

何苍澜这番带着命令的语气，让九曲无法拒绝。

只是...

她又回头看了眼谷蓷，于心不忍。

她好想说一句，她绝对没有要横刀夺爱的意思...

谷蓷站起来，看了眼回过头的九曲，眼神有些微妙。

她吞了吞口水，将目光移至到了那个高大又冷酷的背影上。

好难追上的人啊...

但即使他现在正在为别人撑着伞，她也跟得上，也必须得跟上。

她小跑了几步，如愿的走到了他身边，柔声问他道：“大人这几日在外面，可有何不适？”

“......”

“没有就好。”谷蓷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却不朝她多看一眼，只有他身边那个女子才肯朝她看着。

还流露出一副令她难以言喻的表情。

是在可怜她么？

她忍不住纂了纂拳头。

这么假惺惺的做什么？

看到何苍澜对她们两个有这么大的区别，九曲肯定高兴极了吧、得意极了吧。

她从来从来没有过突然就这么恨一个人的心理。

从来没有。

以前只是羡慕九曲。

羡慕她羡慕得要死。

都是师父的弟子，师父却只倚重、偏爱她一个人。

无论她要做什么，师父都不会说她一句。

她偷懒，就算是被一毛不拔的师叔看见了，师叔都会对她与众不同的宽恕她。

可自己呢？

谷蓷也曾想学九曲师姐制制毒药什么的，她那个时候单纯的以为，因为九曲是习毒的所以整个桧枻谷的人都对她宽容。

所以，她也想学九曲。

可当她刚拿起一株毒草时，便被师父训斥了个狗血淋头。

她那时也想学武。

可她跟师父说了之后，师父不仅不让她学还说她没天赋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可九曲有天赋吗？

她那时也想像师哥一样接下一些惩恶扬善的任务。

可师父一句话就否认了她的想法，“江湖，你觉得很好玩？你一个只会制药的就不嫌自己拖后腿？”

但凡师父对她有对九曲半分的偏爱，她也不会这么毅然的就离开了桧枻谷。

本以为，跟了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直到昨天，直到刚才，她都这么以为。

她以为自己能在他心里留下什么不同的、特殊的印象。

呵呵。

可他今天带回来的人，令她彻彻底底的寒了心。

原来做人只要做到九曲这个样子，就可以被人铭记住了是吗？

她终于懂得了那天常辛安话里的意思——

“何苍澜，是不是我捅你那么多刀，你也会对我念念不忘啊？”

可她不是常辛安，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更不是九曲，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甩掉了即将掉落的泪水。

她真的好想好想让九曲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她却又立马否决了这个念头。

她不能让大人觉得她是个善妒的、小气的女子。

她跟别人是不同的。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见到的又是明媚的太阳。

她又笑着道：“大人，您不在的这几天，婢子在您常用的汤药里又加了一味本草，说不定对您的伤...”

何苍澜终于肯侧头看她一眼了。

可这凛冽的一眼却是如此的令人畏惧。

她看着他冷肃的眼神，下意识的噤了声。

他开口道：“她就在我旁边，不需要你提醒。”

九曲在一旁皱了皱眉头，愈发尴尬了。

她听出来了何苍澜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觉得，谷蓷并不是存心的。

谷蓷却琢磨了好半晌才明白了何苍澜话里的意思。

他是不是在觉得，自己为了挑拨他和九曲的关系，所以有意提醒他，他身边那个女人曾经对他下过毒手？

可是没有啊。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没有那么小心眼。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此谨小甚微的一句话，一句心里话，在这场越下越大的白雪中，凝成了白色的雾气，空中飘零着的每片雪花都能听清。

可唯独，他听不清。

他好像一点也不想听她的解释，只带着九曲拐弯就向厢房走去。

谷蓷捏了捏手里那条还飘着清香的毛毯。

闻着真令人恶心。

她不再跟上他们的脚步了，虽然她跟得上，但她不想跟了。

若是只他一人，那她可以跟。

她转过头，向着另一边走去。

这件事，她只是个小婢女而已，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从小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也从没反抗过谁，根本没办法插手，更不可能拿九曲有办法。

她若是做出了什么事情，大人不可能原谅她，也不可能放过她。

只会让她在大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常辛安不同啊。

大人是可以包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