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想，自己的妹妹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但这样很好，会没有烦恼。

可现在...

都是她装的吗？

“安安...”常澈天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杀意的自己的妹妹。“都是我不好...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安安...”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哥哥，”常辛安抹掉了滴在下巴的泪，她侧过头看着门内的人，“但你今天，不要拦着我...”

常澈天捏了捏拳头，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做了他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出的决定。

他从来没有违抗过大人的命令。

因为他父亲从小就教导他，说圣上的旨意大过一切，不可以为了任何东西而违抗。

父亲自己也曾做了最好的表率，当大人差人将毒酒送来时，父亲没有任何怨言的就一饮而尽。

所以他想，如果大人也让他死，他亦是选择绝不逃避。

可今天，他可能无法做到大人说的，“不要动她”这个命令了。

他只平静道：“安安，我帮你。”

随后这扇不算坚硬的门，被外面那个大将军，一脚又一脚的狠狠踹着。

整个房间，甚至连带着这一条廊坊都随之震动着。

九曲呆呆的站在屋子中间，只静静望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原来，常辛安失去了那么多东西么？

可那关她什么事？

是她做错什么了么？

她失去的东西，会比常辛安少么？

可谁帮她夺回来过了吗？

谁帮她打过那些坏人了吗？

虽然，她一直觉得常澈天很蠢，很愚钝。

可她也好想有哥哥这么保护她啊...

是谁夺走了她本该有的一切？

门被彻底的踹开了，裂开的门板经不起这么多次大力的打击，随着两个失了控的人闯进来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九曲的头发一把就被常辛安抓了起来。

常辛安用着绝望且愤怒的声音质问她道：“柳羡，抢走我那么多东西，你是不是得给我道歉？”

越是这样，九曲只越是不羁。

她冷笑了一声，嘴角的笑宛如盛开的罂粟，美艳的诡异。

“你很委屈是么？嗯？你要我给你道歉？你觉得我抢走你什么了？”

她不屑的语气刚落下，皎白的脸颊就被常澈天一巴掌掴得通红。

“你到现在还觉得你没错？”常澈天义正言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这不禁令九曲觉得好笑。

她嘴角的笑容绽放的更加明艳了。

她用着异常平静的口吻，挑眉道：“当年你们常家做过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啊？你们都是活该。”

忽然她就被力气比常辛安大上了百倍的常澈天一把握住了后脖颈，将她望南边拽。

九曲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掉的。

可没想到，常澈天比她想的还要厉害许多。

他按着她的头硬生生的往那扇透明的琉璃上撞。

鲜红的血印，似乎让它今天格外的美丽。

“你再说一遍？”

常澈天也被九曲彻底激怒了。

谁活该？

谁活该？

“你，你妹妹，特别是你爹，活该——”

琉璃一瞬间便碎了一地，血色琉璃反着光，亦是诡谲的美丽。

九曲被他拖着往那方发散着暖意的温泉走去，一头就被摁进了温水里。

那些温煦的水包裹着她整张脸，她头顶上被琉璃划破的伤口亦是流出温暖的腥甜血液包裹着这些透明的水。

它们杂在一起，没入她的鼻腔，汲取着她的意识。

当年要不是常家，要不是何家...

她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常澈天和常辛安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的父亲死的很委屈？

本来就是谋反！

谋反！

只不过不是对何氏王朝的谋反，是对慕氏王朝的谋反。

常辛安，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东西都是你应该得的？

那明明是她的，是她慕一峦的！

可是...

可是...

没有人会帮她...

有人会帮常辛安...

“来人！”常澈天向外喊道，而后只将九曲的头往水里摁得更深。

“安安，你不要再哭了，我帮你，找她还回来。”常澈天看了眼旁边一直眼泪掉个不停的常辛安道。

几个侍卫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却不知道也不敢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这个被将军按着的女人是谁带回来的。

所以他们不敢怎么样。

“把她给我按着。”常澈天对他们指挥道。

“可是...常将军...大人回来了会...”

“把她给我按着！”常澈天暴怒道。

一边是远在别处的大人，一边是在眼前的将军。

这些侍卫们，只能顾上眼前。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叫柳羡的女人，给大人、给常将军、给常辛安、给宇国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所以他们选择帮常澈天。

他们颤抖的将瘫倒在地上的九曲拉了起来，困住她的双手双脚。

常澈天也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自己的妹妹，那个原本单纯的、无忧无虑的妹妹居然有一天会痛哭、会痛苦到这个地步。

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还有自己的父亲。

还有自己两个弟弟。

“柳羡，你知不知道，被人挑断手筋脚筋，是什么滋味？”

九曲还在被摁倒在水池中的窒息喘不上气来，她只能微微弱弱的听到常澈天这句话。

她笑了笑，那声音简直有些过于雀跃与清脆。

“活该。”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从湿漉漉的发梢上源源不断地流下被冲淡了的红色液体沾满了她那张倾城的脸袋，睫羽上新添的鲜血也不断滴落进她的眼睛里。

剑刃的锋利，让她忍不住流下了极度痛苦的泪水。

和着腥甜的血，疼痛让她的味蕾已经分不清是咸是甜。

血淋淋的筋韧一条一条的摆开。

她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觉得她可以死了。

为什么不反抗？

那是因为，没必要...

也反抗也不了...

其实不到刚刚，她都没想到...

她会是这个下场...

当常澈天和常辛安说，她抢走了常辛安的那么多东西的时候。

她就觉得...

那她还给常辛安好了。

但不是还给常辛安，是还给常辛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给阿煜，还给那些，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宇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