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珏赶到西面宫门时，果见高高的城墙上，有两道人影前后对峙。

“糟了。”真的对上了。

顾亦珏一拍掌，赶紧顺着阶梯跑上城墙。

林皇后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城门之上，城墙下乱糟糟的，一面在攻，一面在守，无人顾及上面发生了什么。

“你把刀放下！”顾亦珏冲上前来，站在顾亦璋身侧，“你把玉柔怎么了！”

沈君珏软绵绵地靠在林皇后身上，她虽睁着眼，意识尚且清醒，但好像骨头没力气一样，被林皇后死死抓住，任由她拉着往后退。

林皇后紧了紧握着匕首的手指，匕首就架在沈君珏脖子上，只要她一用力，沈君珏便血溅当场，“顾二将军，少将军，你们两个人跑到城墙上来，意欲何为啊？”

两人与林皇后的距离不过十步之遥，对于顾家人来说，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顾亦璋冷笑一声，从背后摸出一支羽箭，支起弓，瞄准林皇后。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射中，不死也得重伤。

“顾亦璋，你别乱来！”面对泛着寒光的箭簇，林皇后十分慌张，“玉柔在本宫手中，顾亦珏，如果你舍得玉柔跟本宫陪葬，你们放箭吧！”

她一把将沈君珏扯过来，死死挡在身前。

顾亦璋一举弓，林皇后慌张，顾亦珏也紧张。

“二哥，我们换个方法吧。”他也怕他二哥一冲动，一箭射过去，杀了林皇后，也伤了玉柔。

顾亦璋冷笑一声，冲着林皇后喊话，“听见没，我弟弟不希望伤到玉柔，你放开她，这样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林皇后一手拽着沈君珏挡在身前，一手抓着匕首朝他们挥舞，“你们这是逼宫！是谋反！本宫要治诛你们九族！诛九族！顾亦珏，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你投靠了太子！但是现在你已经背上弑君的罪名，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你没有退路了！”

顾亦珏望着林皇后怒极发狂的样子皱眉，她真的是个疯子。

北虞怎么能被这种人掌控这么久！

他沉下一口气，“玉柔，你没事吧！”

沈君珏浑身无力，她勉强抬起眼皮子，想回话，却没力气发声，只得用指尖些微的力气摇了摇手指。

她没事，玄玉你放心做你的事便好。

你答应了太子皇兄的，一定要将皇位从这女人的手中夺下来，交到太子皇兄手中。

顾亦珏还是担心沈君珏，他小声问顾亦璋，“二哥，能不能换一种稍微温和点的方式，别伤到玉柔……”

顾亦璋死死盯着林皇后，“你不相信我的箭术？在天狼山和天牢关练出来的准头，能差到哪去，你又不是没在那些地方待过，玄玉，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顾亦珏只觉得头皮发麻，“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林皇后是个疯女人，谁能保证她下一步会做什么蠢事。”

“那就让我现在解决她！”顾亦璋陡然抬高声音，再一次重新瞄准，看神色，这次是认真的了。

林皇后额前直冒冷汗，“顾亦璋，你为了复仇，连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吗！”

顾亦璋不为所动，顾亦珏也不拦着他。

林皇后更慌了，“当年的事，不全怪本宫，当时权力争夺很混乱，你当时还小，没法想象的……你手别抖，你拿稳了！顾亦珏，快让他把弓箭放下来！”

顾亦珏瞥一眼身旁的顾亦璋，没吭声，他偏过身子，余光注视着顾亦璋的神色，虽愤怒，但可以克制。

他二哥是理性之人，他相信他！

顾亦璋仍旧是冷笑，“你承认了！当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燕王军精锐何以全军覆没！”

我下山的时候，却再也没法见到爹娘！

整个世界都变了！

顾亦璋的脸色越发冰冷，“放了玉柔公主，给你留一个完整的尸体，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他捏紧弓箭，“我数三下！一——”

脚下的骚动越发混乱，一方情绪高涨，一方低迷，吼声阵阵，间或刀剑相碰的清脆，一如人心般的乱。

“二——”

林皇后怀疑对面两个人都是疯子，“顾亦珏！你不是最爱玉柔吗，你不是说好了会保护她的吗！你们昨天才成亲，今天就抛下她！果然男人都不可靠！不可靠！”

“三——”

“顾亦珏你拦着他！”

嗖——

嗖——

“啊！”

两支冷箭从林皇后身后飞来，一支命中她的大腿，一支命中她的手臂，她腿一软，带着沈君珏一起摔到在地，手中的匕首也飞了。

林皇后挣扎着支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顾亦珏和顾亦璋都吃了，“你们在本宫背后放冷箭，很好，很好，顾亦珏，本宫会让你后悔的！”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扶着城墙站起身，另一只手抓起沈君珏，将她抵在墙上。

“顾亦珏，你会后悔的！”

她一只手按住沈君珏的肩膀往后一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腿，忍着剧痛生生将沈君珏推下城楼。

“不要！”

顾亦珏两步窜上前纵身一跃，朝沈君珏飞扑而去，他拼尽全力抓住沈君珏的手腕，两人一同往下坠。

下方正好是宫门所在，两边打得火热，摔下去必死无疑。

“玄玉……”沈君珏声音虚弱。

顾亦珏一手紧紧抓着沈君珏的手腕，另一只手飞速取出怀中的匕首狠狠往城墙上用力一插，借着下落的力道，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入砖石之中。

“啊——嘶——”顾亦珏闷哼一声，骤然止住的下落化作一道强劲的力，狠狠从他的手臂穿筋而过。

这股力仿佛一根结实的细绳，结为一个圈，圈住他的心脏狠狠一扯，这根细绳又紧密地缠绕在他的经脉骨骼上，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痛得他手臂发麻，几乎没法呼吸。

原来铁手山人的招数这么阴狠，都这么久了，还能在他伤口深处埋下这么严重的隐患，他还以为他痊愈了，没想到居然受不住大的力道。

沈君珏将顾亦珏脸色的变化看在眼里，她尝试着提起一口气，“玄玉，你松手吧，你一个人会有办法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