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很久远的样子了。”许桐看着地面，自言自语。

如果许桐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上一次掉眼泪应该还是自己年少的时候，当那些妖魔肆无忌惮地闯入村子屠杀，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在妖魔的尖牙利爪下丧生，年少的许桐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地落泪。

“但是现在明明已经有了一身的修为啊。”许桐双眼有些无神，自语道，“明明已经有了深不见底的灵气海，几件不弱的法宝，但是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呢？”

许桐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基本都是至少紫府境的修行人，将许桐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正在从后凰身上提取血脉的黑衣人也终于停下了手，他面前的后凰身上金红色的纹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随着黑衣人松手的动作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完事了。”黑衣人轻声道，“现在把她带回去吧。”

后边的这句话是对着一旁满眼怒火的周余庆说的。

在两个结丹境弟子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周余庆冲了过去，将后凰小心的抱起，送到了两个结丹境弟子的手上，这才转身看着黑衣人，认真道：“我发誓，我一定会手刃了你，为师姐出气的。”

“哦？”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了周余庆一眼，“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周余庆，走到了许桐的身前，蹲下身和许桐保持同一高度，这才开口说道：“因为我始终都比你强，当年妖魔屠村的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听到黑衣人的这番话，许桐有些惊骇地抬起了头，眼睛还有些发红，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当初我叫你和我一起去剑门，你说你还有父亲要供养，不能和我同去。”黑衣人没有回答许桐的问题，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随着黑衣人的这句话说出，许桐的瞳孔便猛然放大。

“十年后我回到那个地方，却正好遇到妖魔作祟，我因为要了却因果将山水门的拜帖和一颗天材地宝炼制成的筑基丹给你，你得了这么一桩机缘却只是在山水门住了三年便下山去了。”

黑衣人的语气不急不缓。

“你的天资不差，当年若是在山水门好好修行，现在至少也是实打实的紫府境甚至灵海境，又何至于像现在一样无力？”

黑衣人的声音满是感慨，许桐却只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若是在山水门修行下去，我和你的因果也算是可以了解，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弈秋也不会对你出手。”黑衣人看着许桐，“你也能有一身修为，虽然有可能不会再遇到那个拥有凤凰血脉的小丫头，但是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许桐听着黑衣人的话语，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黑衣人的眼睛，冷声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穿着黑衣黑袍带着面具干什么，崇商陆。”

最后三个字许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

“也是。”黑衣人哂然一笑，抬手先将黑袍的兜帽脱了下来，接着才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剑少主！”一旁一直没有动静的二张老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三白多年前我还指点过你的剑法。”崇商陆听到二张老的声音转头向着二长老笑道，“不过现在还是叫我剑魔好听一点。”

“剑魔……”二长老的声音有些复杂。

“崇商陆。”许桐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修行人的寿命绵长，三百多年的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丝毫印记，现在的他和三百多年前挥出剑光将那些妖魔全都斩杀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说不同也是有的，三百多年前在这个人眼中还能看到些许的人气，现在的他眼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了。

“你想这么叫也可以。”剑魔看着许桐，笑道。

许桐看着剑魔，一时没有说得出话来。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许桐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发现自己现在原来对眼前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但是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后凰，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剑魔看着许桐，眼中冷意幽幽，“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真的不知道吗？”

顿了顿，剑魔接着说话了。

“三百多年前我再怎么说也是剑门的天才弟子，短短十年就修行到了结丹境，但是却因为和你的因果了结得不够干净，以至于我数十年都没能突破到紫府境，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不会再是剑门的天才弟子，意味着我替我崇家灭门惨案报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没有给许桐回答的机会，剑魔便接着开口了。

“托你的福，最终我在强行突破紫府境的时候被心魔乘虚而入，险些被心魔吞噬。若不是我的道侣弈秋出手，我就已经沦为心魔的养分了。”

“在弈秋的帮助下征服了心魔后，我发现虽然我战胜了心魔，但是因为和你的因果的牵绊，心魔仍然蛰伏在我的灵识中，但是再折返机缘巧合之下我也突破到了紫府境。”

剑魔的声音开始有些疯狂。

“我是谁？我是剑门的天才弟子，剑少主崇商陆！我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只心魔就挡住我变强的道路？”

“所以我主动出手吞噬了心魔，成为了仙庭成立上千年以来第一个吞噬心魔的魔修。”

“但是在吞噬心魔后，我的修为就一直很难进步，直到我发现我可以通过吞噬修行人和神兽的血脉来使自己提升。”剑魔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

“这就是你对凰儿出手的原因吧？”许桐看着剑魔。

剑魔点点头。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心魔所困吗？”许桐冷笑着，“你以为是我和你的因果牵绊住了你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

“真正的原因是你天性就薄凉冷血。”许桐冷笑着，“你以为是因果在拖累你，实际上冷血无情才是你真正的心魔。”

顿了顿，许桐接着道：“你对凰儿出手的事，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不只有这些。”剑魔笑出声来，“让你下山的山水门现在应该也只是一个三流门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