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大人，请这边来，老爷正在会客厅等候您的到来”

书记官点了点头，今天的他又恢复了平日挎着大包小包的样子，倒不是没有侍者来让他使唤，而是如果不将这些重要的资料都亲自拿在手中的话，总感觉会心中空落落的。

也许这就是初来乍到一个陌生之地的不安感吧。

“嗯？”忽然间卡提恩停下了脚步，前方带路的侍者也时宜的停下了脚步，常年服侍权贵的经验让他几乎本能似的朝着使者大人的视线看了过去，迅速的揣摩着上位者的心思。

“您对那个卑贱的家奴感兴趣吗？”

“家奴？”书记官有些意外的话音刚刚蹦出，又马上被他自己压了下来。

【奴隶吗？】

看样子和这些侍者不同，是被卖到这座宅邸来的。

【哦，对了，冬之国还沿袭着传统的奴隶制来着】

灰白发色的少女也注意到了注视而来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机灵，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前方。

【啊！是外国来的使者大人！】

虽然她并不知晓使者二字尊贵在什么地方，但就连自己看来，比国王陛下都要伟大的老爷都要向他低头哈腰的样子，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贵，贵安，您有什么吩咐吗？”学习着前辈们接待大人物的样子，但少女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发抖。

太····太可怕了！

望着这个如同正在面对掠食者的小灰白兔子，卡提恩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笑容，也许是同情心作祟，亦或是单纯的觉得有意思，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真是有意思的孩子”

“您，对她感兴趣吗？”侍者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位从遥远的大国，跋涉而来的大人物，又看了看低着头，尽显卑微的家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恐怕······”

“怎么？”

“不不不！当然不是，只要您需要，她随时可以送给您当礼物，只是，区区一介奴隶，实在是配不上上您的身份”侍者还没等到书记官眉头上挑，就已经急忙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只是这话语中的内容让卡提恩感觉更加的不悦。

“我们走吧”

“好的，您请随我来”

听到对付仿佛失去了兴趣一样的声音，侍从松了口气，如果真把一个卑贱奴隶送给了大国来的侍者，老爷一定会被早就觊觎已久的诸多权贵们给搅得心神不宁。

况且，听说南方的教会早就解除了奴隶制度，在这么重要的谈判阶段，让使者大人大感不悦的话，老爷也会砍了自己的头的！

直到眼前自己从来都不敢抬头看的大人物，和另一个更了不起的大人物都离去后，灰白发色的少女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不明白这两个人的身份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也不清楚，自家老爷和那位使者大人之间又有多大的差距，因为她只看得到高悬在头顶，却又目不可及的布幕。

不清楚，不了解，不是因为她不去了解，不去知晓，而是她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从未有人教导过的学识，和只从其余侍从的只言片语中学来的“知识”，让她没有诞生看到云巅之上的眼睛。

她只是一个奴隶，一个自小就被卖给权贵的物品，一个不应有着自己思想的工具。

“你这个笨蛋，让你拿个东西，你跑那里去了？快来打扫！”

“啊！好的！”灰白发色的少女抓起扫帚，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抱歉，卡斯伯爵，让您久等了”

“是我实在期待与使者大人的首次商议，因此来的过早了些，这并不是您的错，请坐”

“谢谢”卡提恩没有因为对方颇显情商的话语就改变丝毫的颜色，仍旧是那不变的微笑。

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关门声响起，整个会客室中，现在只剩下了两人，在这两人之间，开始了关乎整个冬之国命运的初次试探性谈判。

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实则已经年过60岁的老人，就是冬之国推出来先行试探的先锋，被裹挟着，冲锋在前的炮灰。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卡提恩就给与了对面这个帅的让人嫉妒的伯爵刻下了一个标记。

“那我们就开始吧”

“请”

话语才落下不久，在翻动文件的声音中，亚诺尔·卡斯端起了茶杯，又缓缓放下，这一动作被书记官明锐的察觉到了。

先是稍稍的感到有些诧异后，马上有理解了现状。

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这个所谓的财政大臣了，不，应该说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冬之国这个国家了？

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抱着一种尊敬的心态来准备谈判的材料和话术，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冬之国只是一个小国，一个放在全世界都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边境之地的小国，军力，文化，还是人口，全部加起来，甚至还比不上教会随意一个二级城市。

因此对方感到紧张，那也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定下这个国家的命运。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用心理素质就能说明的事情，身负一国的前途，换做任何人来都不能泰然处之。

理清楚了思绪后，卡提恩心中一阵轻松，取出资料文件的手也忽然停下了，他双手交叉在一起，搭在桌子上，嘴角咧开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卡斯伯爵，您对我们教会怎么看？”

“········”

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亚诺尔·卡斯的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些，但人生的阅历和经验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是患得患失不错，但这不代表就比对方笨，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稍加思索后，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以势压人。

简单明了，又毫无谈判水平的粗暴方式，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因为自己背靠的国家太过弱小了，任何一个来自外部的争端，都有可能直接击溃这个消瘦的国体。

弱国，无外交。

大国对小国的谈判，是谈给自己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