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绍泽提到顾洛珅，安若尘心中又是一痛，她咬着唇，硬生生地将苦涩情绪咽下去之后，奋力挣脱被白绍泽禁锢的手，说：“白总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白绍泽耸了耸肩：“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因为安律师的原因让我没了辩护律师，安律师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一下？”

安若尘觉得此人思路清奇，便说：“白总放心，我们君诺最不缺乏的就是优秀出色的律师，你的案子如果已经委托给我们律所，那么这个委托不会受律师调动的影响，很快就会安排一位优秀的律师为你辩护的。”

白绍泽还想再说什么，秦应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向白绍泽示意。白绍泽收回手插进兜里，意味深长地对安若尘说：“别这么急着拒绝，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便跟秦应从洗手间走出来，微微侧头便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张毅。他淡淡一笑，朝张毅来的方向走去，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洁白的衣领，玩味的眼神从张毅身上扫过，便绕了过去。

安若尘镇定的表情在白绍泽离开的那一瞬便要垮下来，顾洛珅即将的订婚的消息终究对她打击很大。

“他对你，可真是非同一般。只是可惜了，最后还是要娶别的女人。”

白绍泽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回响，联想到这些时日来与顾洛珅有关的一幕幕，太多的疑问和不甘涌上心头，她想知道顾洛珅对她好是不是只是感念她的痴心，想知道顾洛珅是不是真的自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她，想知道顾洛珅是不是早就爱上了许洛晴？

想到这里，安若尘擦干眼泪，拉开门走了出去，一出来就遇到了张毅。

张毅与白绍泽两人擦肩而过，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和自带的气场都显示此人并不简单，尤其是他眼神玩味地整理着衣领从女士洗手间出来，更让张毅觉得有些诡异。而恰在这时，安若尘走了出来，神情还有些凌乱，前后一联系，实在太引人遐想。

然而，张毅还没有说话，安若尘先一步开口问：“张毅哥，让我见见他好吗？”她抓住张毅的衣袖，近乎祈求。

张毅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说：“好，我带你去。”

他说完，给顾洛珅打了一个电话，那边，顾洛珅沉默片刻，然后便让张毅带安若尘去一个地方。

靳哲轩走出会场，便看到安若尘跟着张毅上了楼，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安可欣不甘心，快步跟上去：“哲轩哥，你还管安若尘做什么？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靳哲轩回头看了一眼她，神情是难得的厌恶：“安可欣，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让你立刻从君诺消失信不信？”

安可欣被靳哲轩吓人的眼神给震住了，靳哲轩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她噙着眼泪追了上去，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打扮得这么美，靳哲轩却不曾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人影扯住。

突然出现的人影将安可欣拦腰抱住，把她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便喊道：“哲轩哥，救我！”然而靳哲轩脚步不停，继续往楼上走，直到脚步声消失，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

安若尘被张毅带到一个休息室门前，张毅推开门，安若尘便看到顾洛珅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看着大厦外面繁华的街景。

这是安若尘熟悉的顾洛珅，又是安若尘不认识的顾洛珅。安若尘的心凌乱地跳着，她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张毅在安若尘身后关了门，休息室里便只剩下顾洛珅和安若尘两人。

顾洛珅听到身后的声响，兜里的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拳头，片刻后才松开，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十步之遥的安若尘，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洛珅的若无其事让安若尘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就这样看着他，直到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说：“你要跟许洛晴订婚了，真的要跟她订婚了，是吗？”

顾洛珅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说要给我答复，就是这个吗？”安若尘抬头，看着顾洛珅俊美无暇的脸，期待他否定她这个问题。然而顾洛珅没有说话，以默认的形式回答了她，一滴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划过脸庞。她喃喃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在那晚就告诉我，那样我也就不会……不会近半个月都在期盼你的答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声音有些哽咽，垂眸，说不下去了。

顾洛珅心都被安若尘的眼泪揪起，表面上却依旧平静，他走过去，递给她一枚手帕，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在安若尘听来异常的刺耳，她该说什么？没关系吗？还是应该无理取闹般对着他发脾气？可是顾洛珅自始至终就没有许诺过她什么，也没有对她做过出格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发乎情而止乎理，他即便跟别人在一起了，她也无从指责。

安若尘看着带着格纹的手帕，牵了牵嘴角，不知是苦笑还是自嘲。

良久，她再次抬起头，看着顾洛珅的眼睛，问他：“洛珅，能不能告诉我，你……你爱过我吗？哪怕是喜欢过？”

顾洛珅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心中情绪汹涌，却不着痕迹地别开目光，用极淡的口吻说：“没有。”声音很轻，却用尽了顾洛珅所有的力气，这大概是顾洛珅记事以来，撒下的第一个弥天大谎。

没有……安若尘踉跄了一下，顾洛珅想去扶她，却还是僵住了动作。他就这样看着安若尘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脸色一点点褪尽。

安若尘努力支撑自己站稳站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又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那你爱她吗？”

“嗯。”又是极淡而又极清晰的回答。

“有多爱？”

顾洛珅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面上却依然轻松如常地说：“愿意跟她过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安若尘笑笑，然而那笑容并不好看。

休息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直到安若尘再次抬起头，精致的脸上已经干了眼泪。她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说：“既然如此，那……我祝你幸福。谢谢你如此坦白，我为以前不自量力的纠缠感到抱歉，对不起。”她认认真真地送了祝福，认认真真地道歉完，便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外面走，每走一步，呼吸就痛一次，但她脸上挂着浅笑，不想让自己退场退得太难看。

顾洛珅别过头，没有去看她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紧了那枚手帕，薄唇抿出一条冷硬的弧度。

门打开，安若尘便看到靳哲轩站在那里，她轻声说：“走吧。”

靳哲轩点头，说：“好，我带你回去。”回头，却用极度敌视的眼神扫了顾洛珅一眼，然后扶着安若尘的肩膀离开了。

顾洛珅默默地接下靳哲轩眼神里的敌意，平静地看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顾洛珅的淡漠的脸上才恢复了该有的情绪，然后“砰”的一声，一拳砸在盛放着红酒架的柜子上，力气之大，让红酒瓶失了平衡摇晃几下便摔落在地。

“少爷……”张毅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以及顾洛珅孤寂的身影，很是担心。

顾洛珅用手帕擦了一下手，淡淡地说：“走吧，回会场。”擦完，随意一扔，那条精致的小手帕便落在红酒渍上，顷刻间便被染出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