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珅握紧了拳头，漆黑的眸色变得幽深，缓缓道:“若晨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既怕你不愿意认她，也怕她，长期处在过去的阴影中，再也不会快乐，更不会幸福。”

凌正宵转过身，直视顾洛珅幽深的狭眸:“所以你就想方设法，想要她顶替我另一个女儿的身份是吗？让我过去到现在，再到以后，在凌家族谱上，都只有两个孩子的名字，是不是？”

顾洛珅眸色深了深，却还是道:“是。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真的爱若晨，我希望她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生，让她能活下去。”

“你……”凌正宵手指指着顾洛珅，指尖发抖得厉害，缓了许久，才压抑着怒意，沉声道，“你告诉我，你和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必须要舍弃原来的身份抹除过去的一切，才能生活下去？老老实实告诉我，我现在是作为一个父亲在问你！”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力度，可以看得出，凌正宵此时父亲形象的彰显，顾洛珅在此时便不由得会想，如果当初安胜明能这样关心在意安若尘，那安若尘也不会那么辛苦、那么无助。

顾洛珅道:“我想，您已经调查过了，以凌家的人脉，加上我留给您的线索，您应该对若晨的过去都了解过了。”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凌正宵厉色道。

顾洛珅定了定情绪，然后，用低沉平缓的声音，将过去关于安若尘的一切，简洁又全面地告诉了凌正宵。

包括安若尘和他的交往，到决裂，到后来他对她的欺侮和伤害，再到后来的流产、被抓、割腕自杀，再到后来成为白绍泽的私人律师，为白绍泽所做的种种，一直到最后安若尘杀了靳哲轩和蕾咪，然后在他和白绍泽对战时，险些丧命。

凌正宵听完，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拳毫不客气地砸在了顾洛珅俊脸上。

伴随着那一拳，凌正宵的怒声呵斥也随之而来:“混账，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顾洛珅踉跄了几步，嘴角立刻溢出了血，垂在身侧的手拽成拳头，却没有还手。

“你！”凌正宵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缓了很久才缓和了些，怒声质问顾洛珅，“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来找她、娶她？告诉我，她失忆是不是你搞得鬼？是不是你因为怕她恨你，所以干脆抹除了她的记忆，然后骗她重新爱上你，是不是？！”

“不是。”顾洛珅眸底闪过一抹痛色，声音更沉:“我没想过她会失忆，在失忆的同时又被潜意识里黑暗的记忆折磨，我怕她这次又会昏迷很久不愿意醒来，不得已，才将她的记忆封锁，让她彻底摆脱过去的困扰。”

凌正宵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告诉我她的身份，现在，等我同意你们的订婚，又让全世界都知道之后，你才告诉我真相，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让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是不是？”

“……”顾洛珅抿紧薄唇，指关节发白，他不否认，他确实有这样的私欲。

“顾少爷，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你觉得我知道自己女儿被你，因为你们顾家的恩怨而被害成这样还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凌正宵冷笑了一声，“不可能！反正你们顾家也高傲自大惯了，以你爷爷顾天胤的脾性，肯定不会接受我女儿，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嫁到你们顾家然后又被百般欺辱吗？还是你要告诉我，你想将若晨的身份一直隐瞒下去，你瞒得过顾天胤吗？”

顾洛珅握紧拳头，眼神坚定而诚恳：“我爷爷那边您不需要担心，我娶若晨，就一定会给她一个作为顾家少奶奶该有的尊贵地位，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凌正宵冷哼了一声：“顾少爷，你的承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若晨是我的女儿，我亏欠了她二十五年，不会再冒险把她交给一个曾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的男人！我凌家会想办法治好她的失忆症，会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凌家女儿的身份，我有三个孩子，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也否认不了！”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这样做，对若晨，对凌家会造成怎么的不利后果？”顾洛珅沉声提醒道，“您如何解释您大女儿凌思晨的早逝？又是否想过若晨知道自己痛苦的过去要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

凌正宵呼吸一滞，板着脸没有说话。

“凌叔叔，我知道您现在是气愤于我一开始的隐瞒，但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心愿，我想要给她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新生活……”顾洛珅眸底有很深的痛色。

凌正宵冷着脸色看他，依旧没有动容。

顾洛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终于，膝盖一屈，尊贵挺拔的身躯跪在了地毯上，这是他第一次舍下“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原则，第一次舍弃顾家男人生性的傲气与尊严，跪在了地上。

“凌叔叔，我求您，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她真相，她过去受了太多的磨难，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犯过罪杀过人，她一定会崩溃。而我，只想要她活着，光明正大地活着……恳请您让她代替您原来女儿的身份，就让她这样活下去。恳请您把她嫁给我，我会会照顾好她，会给她我所有的宠爱，让她往后余生都幸福快乐。”

“我从未求过任何人，凌叔叔，恳请您答应洛珅的这两个请求。”

凌正宵没有想到顾洛珅会这样，为了凌若晨跪在他面前，怒气也在这一瞬间湮灭了大半，却依旧态度冷硬，转过了身，不去看他：“你起来，我受不起顾氏集团总裁的跪拜。”

“就算你跪下去，我也不会答应你。”

顾洛珅抬起头，在灯光下，俊美立体的五官显得冷毅，他敛着自己的情绪和气场，道：“您不想知道二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一句话，便让凌正宵倏然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