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芬还是肯跟着天女们去。说即使贾羽是个浊物，她也认定了。等待天亮了，要跟着贾羽回江申城里去的。

天女说：莫要等待天明了。待鸡叫五更天，天开始亮了，你自然就会跟着我们走了。尘世莫要流连，早晚人人都得走的，不过是迟早而已。你走的早，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是一个纯净的女子，因而便是我们这样的天女来为你引路去另外一处极乐的天地。那里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每日都是晴天白日的。地面是翡翠玉石铺就的道路，空气里没有一丝灰尘。即使有空地，也都全部被奇异的花草生满了。所有的河道都是黄金钻石铺就的。你去了那里，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雅芬还是执意不肯跟着走，说是放不下她的羽哥哥。那天女思想片刻，便一挥水袖，雅芬的身体即刻腾空起来，漂浮着跟着那群天女们远去了……

雅芬使劲挣扎，呼喊贾羽的名字，这才苏醒过来。

贾羽听罢，觉得雅芬梦的奇怪，安慰雅芬，说：你做的是好梦啊！梦见神仙了，是要走桃花好运了。你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这是吉祥的梦兆

雅芬听贾羽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天女没有能够带走自己，就等熬到天亮，贾羽带着她回江申城里那间出租小屋里去。重新回到过去的美好日子里，每天可以挽着贾羽的胳臂，去小区林荫道上散步。夜里和贾羽裹在一个被窝里，亲热依偎着，听贾羽说故事给自己听。那般美好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了。

雅芬想着想着，又感觉浑身无力，气息吊不上来，渐渐昏『迷』了过去。贾羽以为雅芬说话累，需要休息了，她又安静地睡着了。贾羽没有打扰她，这一夜，贾羽一直都这样拥抱着雅芬，感觉着她温热的体温，传导在自己的身上。这便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和暖意了。

待雅芬叔父家的公鸡啼鸣第一声时，雅芬忽然惊醒过来，她浑身僵直，瞪大眼睛，深情地望着贾羽，断断续续地说：羽哥哥……你多保重啊……雅芬……雅芬……走了……

雅芬说完此话，拼足力气想呼吸出最后一口气息，可是这口气没有吊上来，她的嘴巴动了动，没有见声音了。雅芬渐渐合拢住美丽的眼睛。然后头一歪，在贾羽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息……

贾羽见情况不对劲，用手指掐住雅芬的人中，摇晃着雅芬的身体，呼唤着雅芬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作用了。雅芬心跳停止了。雅芬走了。她安静地在心爱人的怀抱里离去了。

贾羽呼喊着雅芬的名字，放声悲恸大哭起来。贾羽久久不肯放松怀抱里的雅芬。她去的很安详，像是刚刚入睡的样子。苍白俏丽的脸容，还弥留着几分对人间的眷恋。这份眷恋是给贾羽的，她舍不得离开贾羽的怀抱……

雅芬叔父早已知道雅芬不行了，就在这一两天要落气了。同时，也给雅芬备好了一口简陋的薄棺材，准备寻找个山坡，草草安葬完事。

贾羽不同意。要买一口上档次的松木棺材。雅芬叔父说距离这不远的小镇上有现成的松木厚板棺材，很沉，油漆过九遍桐油，经久耐用，就是价钱贵。一口棺木少说要八千到一万多元。贾羽说价格再贵也要买的。雅芬的殡葬所有费用，都由他来出。

于是，雅芬叔父从贾羽那里拿了钱，把一口上品棺木买来，装殓了雅芬。贾羽依旧让雅芬穿着那身水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上扎着白『色』蝴蝶结。贾羽特意为雅芬描画了淡妆。往棺椁里散了一些秋季的野花。

最后，贾羽见雅芬就这么去了，连件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手指上那枚猫眼翡翠戒指取下来，戴在雅芬的右手无名指上。然后才合并上的棺木盖子。当帮助安葬的工人用榔头将棺椁钉子，敲击进棺椁时，贾羽的心都碎了。每敲击一下棺钉，贾羽的心都要跟着紧缩一下。直到全部棺木钉子缀满。

棺椁停放在院子中间，请当地唱丧歌班子，念叨一晚上超度亡灵的唱词，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便由雇请的工人们一路抬着棺椁，送往预定的一片长满水松林的山坡上，下葬掩埋了。

贾羽颤抖着双手，掩埋下第一铲土。随后便由雇请的工人填土掩埋。半天的时间，按照贾羽的要求，堆起一个比较大的坟墓。然后将墓碑立端正，浇筑好。墓碑上的题字，是贾羽书写的。然后由石匠现场雕刻上去，再用红油漆填写描红好。

贾羽书写了十二个字：纯净玉女。雅芬之墓。贾羽泣立。

看着垒砌的坟墓，贾羽的心颤栗着。他默默在心里念叨着：雅芬妹妹，你走好了。他年若是我回家乡，再来看望你。有这样一片自然的山林相伴着，你不会寂寞的。因为还有我心一直相伴在你的身边……

贾羽临走时，又给了几千元钱与雅芬的叔父，让他经常照看着雅芬的坟墓，不得有损坏了。雅芬叔父得了钱，连连感谢点头，说保证会将雅芬坟墓照看好的。

贾羽这才放下心来。贾羽最后一次抚『摸』着雅芬的墓碑，在心里与雅芬说着话：雅芬妹妹，我要走了。你好好安息吧。不要惦念着我。我会好好生活的。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相会……

贾羽走了。他一步一回头。好像雅芬就站立在山坡上，穿着那身水蓝的『色』的连衣裙，在向他轻轻挥动着手臂……

贾羽不觉悲伤万分，大声呼喊着雅芬的名字，却把自己从梦里喊醒了。

薛丽梅奇怪地望着贾羽，说：贾羽，你是怎么了？一个晚上，咿咿呀呀呼喊个不停，我叫你，你也不理我。整个人像是着魔了似的。你遇见什么啦？嘴里喊什么雅芬雅芬的……雅芬是谁呀？

贾羽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竟然梦见雅芬回到了老家，居住在那样寒酸的地方，还被叔父『逼』婚虐待……最后，雅芬竟然死了。

贾羽待在床上，一声不吭。薛丽梅又催问了一句话，说：我问你话呢，你一个晚上都在说梦话，究竟梦见什么啦？

贾羽叹息了一声，说：梦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梦醒了，却一件事也想不起来了。

薛丽梅说：你呀，这段时间是有些反常的。要记住了，不要走夜路，经常走夜路要碰上鬼的。

贾羽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天『色』还黑着的，我们睡吧。

薛丽梅见贾羽把梦里的事情忘记了，也就不再纠缠梦里的事。她搂抱住贾羽，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贾羽却无法入睡了。刚才那个梦倒是让他害怕了。他怕梦里的事成真，万一哪天雅芬真的走了，成了梦中这样的结局，该如何是好？

不过，梦大多是反的。梦死得生，或许预示着今后和雅芬的日子是蒸蒸日上的，而不是梦里那种结局。

想到这，贾羽也渐渐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