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横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又揉，揉了又揉，当确定眼前的人当真是自己的孙子时，他眼眶通红。

“阿城！！”

慕容横直奔慕容城而去，他步履踉跄，跌跌撞撞，途中更是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看着老爷子这副模样，慕容城也有些心酸，“爷爷！”

他赶忙上前几步搀扶住老人。

“对不起，我又让您担心了。”

慕容横虽然不是他的亲爷爷，真要是论起双方的身份，慕容横顶多算是当年慕府麾下成员之一，后来慕容城为了避难，以慕容横孙子的身份来到了俗世界，但在日益相处中，爷孙二人建立下来的感情，那却是真的。

亲不亲又有什么关系，至少这份感情，不管日后他走到哪里，他都会自己在京城有个爷爷，有个家，这就足够了。

慕容横泪眼婆娑，“你个死小子，你可担心死我了知道吗？”

慕容城挨了一拳头，也没吭声，只是无奈地笑着。

他知道，自从自己出事后，恐怕爷爷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过仔细想想，那段日子他的精神非常不稳定。

或许是因为连续背负叫人沉重的压力太多年，虽然撑着、挺着、扛下去，已经成为自己的本能，但有时候太辛苦，太累了，他偶尔也会产生类似于“是否应该放弃？”此类的心理。

那阵子，也正是如此。

局势越发严峻，前世的记忆，今世的人生，他知道有些宿命是自己逃不掉的，他想为自己深爱的女人搏来一个充满光明希望的未来，为此他甚至可以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可这种心态却反而伤害了他最亲爱的人。

慕容城不禁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杜雅笙该怎么办，慕容城该怎么办，鬼市，鬼门，还有那些效忠于自己的鬼卫又该怎么办？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么这个人就几乎无敌了，毕竟再不妙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可是现在的慕容城却觉得，死，固然可怕，但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真正的艰难是如何背负自己的使命和那些绝望坚强的活下去。

距离那时到现在，也就一个月左右，但在化身为石像的期间，以及这阵子置身于杜雅笙的空间，灵魂沉静下来，慕容城仿若完成了一场来自心灵方面的洗礼。

他蜕变了。

这次的事件，为他带来的最大变化，并非容貌，也并非身体上的，而是心性方面的转变。

深吸口气，他看着比起记忆中苍老很多的慕容横，心中虽然很酸楚，但眼神却也越发坚定了。

“您放心，我已经迷茫够了，今后的我，再也不会迷茫了。”

慕容横一愣，旋即便懂了，慕容城所谓的“迷茫”，是指曾经对于那些责任和使命的逃避。

他老眼通红，却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人都有迷茫的时候，你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可以迷茫，也可以脆弱，毕竟你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不是神，更不是刀剑不催的钢铁机器，而包括我在内，我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够活着。哪怕再苦、再累，也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