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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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和离4
温冲冷冷站着,一言不发。
“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呀,难道是两位三嫂吵起来了?”冯有琴在外语带吃惊道。
我皱了皱眉头,侧身从支开的窗缝底向外看一眼,来的是温传安、冯有琴、温渊、薛幼青四人,后随着两房的年轻丫鬟几个。只要是进入晓翠苑的人,无不被灯笼的红光染透全身。是喜,是大喜,与我无关的喜。
冯有琴拉着薛幼青进到屋里,左看右瞧,目光落到四个大木箱上,回过身瞟了我一眼,“三嫂是动真格啊,这样子看是要仿效当年的年府大小姐回娘家。”
万儿递来帕子,我拭过后放在案几上,肘部撑在几面上睨她一眼。
冯有琴既傲又亮道:“别瞪我啊,三嫂想不开且往满府各院看看,哪个爷们不是三妻四妾?我看小三嫂是顶顶和善的人,从此多个姐妹臂膀,有益无害。还是三嫂福泽厚,我那院啊,有些粗鲁无礼叫人心烦。”
“是了,论接纳丈夫娶妾,谁能比得上温四奶奶轻车熟路,满府各院,你是一把手。”我笑道。
冯有琴沉下脸,被她生拉硬拽进来的薛幼青错愕地望着我。外头忽然传来温传安的笑声,这般安静的院落里,显得突兀。
不想多做拉扯周旋,我索性站起来,掸掸衣裳往外走,与温冲擦肩而过,他突然如箭一般快速冲到我身侧,使劲握住我的手腕。我本能得起手,以肘扣向他腹部。速度不及他闪避,让他躲了过去。
“你要去哪?”
“出去透透气,温三爷有何示下?”
“你就那么等不及要跟我一刀两断撇清关系。”
忽而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络子,那个他说丢了的络子污得失去本来鲜亮的红色。整条络子没有一处幸免,全是污黑色,像被墨汁染过。我呆住,无暇顾虑屋里屋外的眼神人。
是你伤了我的心,是你心生两意。
四夫人说得对,人只能向前,无法挽回。
“温三爷这样说,我会误会的。”用力一挥,手从他底下挣出来意外轻松,不费吹虎之力,我笑了一声,“误会你对我情深切,意笃定,想要改变主意。”
“……。”温冲的神色幽暗沉重。
四周鸦雀无声,我闭上眼不想再看他,温冲粗糙的十指抚上我的脸颊,强行将我的脸板正,“放妻书一刻未写,我仍然是你的夫君。”
似乎每吸入一口气,胸腔里便会冒出一丝丝的疼。
我静静望着他,试图看穿他的心,但无能为力,勉强停顿着把话说完:“大齐兵卒能够随你调遣,我的心不能。我爹娘俱不在世,明日三爷亲眷为证便好。愿与三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罢,我用尽力气打落他的手,或许看来踉跄,但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温府处处有灯火。四年以来种种大小事浮现在眼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境愈发苍老。从取消婚约到为大夫人去蛊毒,大概是因为过于清楚明了想要什么才如此痛苦。
或许他有苦衷?
或许是皇上赐婚不得不从?
或许……什么或许也没有。
明明带着小环离开温府是我多年前的心愿,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可以离开的时候,我的头却阵阵发疼,如是针扎。夜穹暗淡,无风无月,星河高悬。春深时节后花园里花团锦簇,白日艳丽累了,夜里是团团暗色。我坐在亭上放沉身子,外街不时传来爆竹声,远远有烟火绽放着,像是宫门方向。砰砰几声,远如天外的含蓄。
一点光亮慢慢靠近,月华焦灼的背影进入我眼中。
在我看着她的那刻,她倏地转身,急忙忙朝我走来。灯笼里的微光还不足点亮偌大的凉亭,月华放下灯笼,首先做的事是把带来的披风为我披到肩上。
我嘴角扬起,抓住远在天边且含蓄的烟火声,深怕错失机会:“好累。”
月华愣了一下,两手缓缓向内并。良久,手背上晕开一层浅浅的水纹,“认识你以来,这是你第一次喊累。”
“是吗?”我随口接上她的话,以为自己说了无数次,竟然是第一次。
“大夫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因果,从现在起,为你自己打算考虑吧,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以不可以。”月华唯诺道。
我抿嘴一笑:“被你说得我像是个傻瓜。”
月华扭身闪开,背对着我,双肩似乎在颤:“你是傻瓜,太傻,且要自私半分花用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被伤透心。只有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做什么,你是把自己的血和一概砸碎、碾碎、凿碎,锻打成另外一个人。大夫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混沌不堪的脑子清晰起来,“小月,我同你说过的。大夫人视我如子,我视夫人如母,她对我来说当然重要,非要重要。”
“可是你和三爷……你和三爷……。”月华情绪有些激动。
“无论我与温三爷是否是夫妻,大夫人在我心中的位置不会改变。”我坦然道。
宛若潮汐退去,月华肩头平静下来,一丝不动的背影显得孤独脆弱,“我那有还些银钱,都是你在年节生辰时给我的,今晚我去取来。”
我连忙摇头:“银钱花销上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早有打算。与其窝在温家瓦下,不如自起屋檐。不算太难,还有你和小环陪在我身边。”
月华转过身,满脸不可置信,纤瘦柔弱的她眼里竟有些倔强和执着。
我望着烟火绽开的烟花,起风了,带着花香徐徐而来,心里不快与烦闷大减,忽觉得好笑,双手收圈在嘴边:“去他的温三奶奶,去他的高门大户,我苏因果,不伺候啦。”
月华猛然一震,噗嗤笑了,低声道:“喊得太小声,不符你的个性。”
我笑吟吟回看她,余光见月华的身后,花簇中慢慢踱来一位儒雅挺拔的贵公子,暗夜下,白皙的脸庞若一颗璀璨的夜明珠。他走到亭下,眼前短短几步的距离,是几年来我和他在温府中离得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