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小姐，你知道爱国者的布防地点么？”阿米娅问道。

他们准备了交涉与作战的两套方案，此时既然霜星赶上了，那自然是优先选择交涉方案。

能不战斗就不战斗，争取保存诸位的战斗力，到时候一起捕获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但霜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离开整合运动的时候并没有收到布防相关的任务，塔露拉恐怕只想着让我一直在前线战斗。”

“但是，只要找到任何一个传令兵就可以了，作为他的‘女儿’，应当所有人都认识我。”

她望向远处的街道，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老顽固虽然嘴巴死硬，但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他会优先选择志同道合的人，随后才是塔露拉。”

“那太好了，霜星小姐，想必你也一直期待着和爱国者先生见面吧。”阿米娅欣喜道。

霜星并未回答，而是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篷。

斗篷之下是她那身数年未变的作战服——破碎的衣襟、撕裂的斗篷、冷冽的匕首与斗篷，它们代表着她在这片大地上的每一次战斗。

阿米娅吓了一跳，随后便注意到了她身上已经不翼而飞的感染抑制装置，担忧道：“你怎么把感染抑制装置都拆除了……是夏岚先生帮你做的吗？”

“不，是我自己做的。”霜星摇了摇头，感受着逐渐降温的身体，感受着那飞速回归的严寒，面露怀念之色。

待到周身的气息接近冰点之时，她露出了一个高傲的笑容，接着便向外走去，说道：“罗德岛的人，别跟丢了。”

“走吧。”夏岚耸了耸肩，跟着她向外走去。

虽然不太符合流程，但罗德岛众人还是排成了防御阵地队列，跟着霜星来到了外面。

久违的天空……

迷迭香站在她的巨剑上，看着外边满目疮痍的世界，它比几个星期前他们救出博士那时的模样相差了太多太多。

倒是这冬日的阳光与平时一样地温暖。

巨大的源石结晶横贯在大楼之间，而在他们视野的尽头，是一片驻守的军团，以及成片的防御设施。

很快就有传令兵发现了毫无遮掩地走来的罗德岛众人，这支装备整齐的小队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高度注意。

但随即，他们注意到了队伍最前面那位冷冽的白发少女。

——“是罗德岛，带走霜星小姐的人，他们在霜星小姐的带领下向这边靠近，装备精良，但是人数不多，威胁初步判定为低。”

这个消息在传令兵之间传播开来，最终抵达了爱国者所在的指挥部。

庞大的巨兽一言不发，缓缓地动了起来，激活他的维生循环装置，拿起他的盾牌，抓起他的长戟，缓缓地向外走去……

凭借着迷迭香与夏岚的法术协同，走在街道中央的罗德岛众人很快就反侦察到了周围建筑物中数目庞大的游击队传令兵，初步估计在半径两百米的范围内就存在三十七人。

“看来他们的规模比我们估计得还要大上几分。”夏岚说道，目光悠悠地看着周围。

他牵着迷迭香的手，凭借自己的力量约束着迷迭香的精神体，让她得以将其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波纹，感知着周围环境之中的活物。

而就在他们逐步靠近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边的游击队军阵之时，他神色微凝，感知到了几分异常的节点，挥手将它们抹去了。

那似乎是某种能探测外界的法术，虽然不知其具体形式，但的确有给他一种非同寻常的恶劣的气息，与其留着还不如毁了。

游击队的军阵集结完毕，而他们的身后也出现了大量的萨卡兹人，将他们包围在了中央，缓缓压迫着。

霜星微微皱了皱眉头，感受着有几分异样的气氛，回想起了来的路上夏岚对她说的话。

这些魔族正在试图逼迫爱国者的部队，有很明显的矛盾气息在其中。

她在盾卫构筑的防线前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老顽固呢？”

一众盾卫沉默无言，虽然那是爱国者的女儿，但服从军纪远高于一切，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让开。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在盾卫们的身后响起，盾卫们也随之让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接近三米高的巨大人影从后面走进，微微低头，看着身前的白兔子，又看向她身后的罗德岛众人。

“你回来了，我的女儿。”

“他们，罗德岛，怎么样？”

“病情，好转？”

他那被矿石病腐蚀的声带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虽然艰难又晦涩，但却依旧带着浓重的威势，听上去让人感到几分敬畏。

霜星微微点了点头，向着他抬起了手，说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即使是没有装置束缚，体温也不会再低于零度，罗德岛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好地方。”

“好。”爱国者缓缓抬起手，以超乎其形象的轻柔摸了摸霜星的头顶，接着便看向罗德岛的众人。

第四十章 劝不动啊！！！

“感谢，你们，罗德岛。”他嘶哑地说道，但却没有任何放下戒备的趋势。

他问道：“但是，阻挠城市，为何？”

夏岚看了一眼队伍之中的凯尔希，小声问道：“你不说两句吗，他可能就不和我们打了。”

凯尔希瞥了一眼直言不讳的夏岚，接着便走出队伍，看向爱国者。

沉默数秒之后，爱国者面甲下的神色逐渐化作了震惊：“等等……等等，你是……”

“博卓卡斯替。”凯尔希满是复杂地念出了他的本名。

“你……怎么会……”他眼中的震惊愈发浓郁，看着这位究竟岁月却没有丝毫变化的智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久违了。”凯尔希点头道。

“女勋爵……凯尔希……？”他满是不确定地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出了这个名字。

见凯尔希点头，他干涩的嗓子动了动，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变老？”

“原地，待命。”

——“是。”

他说了一声，接着便步伐沉重地来到凯尔希的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低头道：“勋爵，我甚至没想过……能再次见到你。”

“我依稀记得，那时我与族人离去时……您与那位殿下，还有那个‘他’，并未阻拦我们。”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凯尔希应道，平常难寻情绪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几分怀念。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误会了，殿下。”爱国者说道，声音又沉闷了几分。

“即使是现在，你都还肯叫她殿下？”

——“君王，就是君王。即使我走时，她还不是；即使现在，她已身陨。”

阿米娅听着爱国者沉重的话语，垂下了眼皮。

……

而就在他们交谈之时，远处楼顶正眼巴巴等待着血流成河的两位萨卡兹则是着急了起来，一阵左摇右晃的，满是焦躁不安。

“莉莉娅，还是弄不好吗……”莉莉丝满是哀愁地站在W的面前，心不在焉地摆弄着W的衣襟。

正在调整监视法术的莉莉娅脸色却是又几分潮红，颇有几分毒瘾发作的意味。

作为监视法术的主人，她可比莉莉丝要着急得多，正在非常努力地破解着那种法术结界。

就在刚才，以罗德岛为中心，半径三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晦暗之眼】全部都被抹除了，其速度之迅捷就连她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她们只能做到观看罗德岛与游击队的交流，但具体在说些什么却都无从得知，心里太好奇了。

但是令她懊恼的是，她连续更换了几次法术的运行波段，依旧会被那种特殊的屏蔽结界给打碎，怎么弄都不行，感觉身为大巫妖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所以，她现在正卯足了劲儿使用法术，乃至身体都感到了几分压力，皮肤都看上去多了几分潮红。

至于那位血魔，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想要帮帮她，但依旧在那里无聊地逗弄着W，或是让其变得极其敏感，或是让其……但总的来说，似乎并没有要上前帮她的样子。

她们之间的关系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快乐”而建立的，如此表现自然不值得让人意外。

……

场面回到两军阵前的空地上，夏岚手里捧着一台随手搓的制冷剂，身上水汽萦绕，静静躺在迷迭香的巨剑上，看着天空。

（看上去就跟超大型巨人一样，缓缓冒着水蒸气……）

他体内的源石能量依旧出于过载状态，需要一段时间的冷却，这也是他能力跌落的原因之一。

或许一段时间后他就能做到强制将其一次排除，但是现在是依旧不行，只能等待其自动衰变、逸散。

除了努力稳定自身的状况，他也一直在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那种被关注的感觉一直都存在，而且在他抹除节点之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试着突破他的封锁，但一直在被他反复打回。

对方是个很高明的术师，应该是采用了另外的一些法术节点，四面八方都有在进行尝试，让他无从推测对方的位置。

“可惜还得在这里先护着大家，不然迟早把你挖出来。”他嘀咕了一声，继续听起爱国者与凯尔希的对话。

在爱国者离开时，他的族群尚未衰落到现在这种只有几十位的地步。

他震撼于岁月没有在凯尔希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凯尔希却说：“岁月会不可避免地改变任何人，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

凯尔希问道：“博卓卡斯替，你为何离开卡兹戴尔？”

他答道：“缘由，大概会，令人耻笑，那是因为……厌恶杀人……但我穷极一生，都在杀人。”

——“经历没有左右你的意志，你的血管里流着永远不会止歇的热血，你并不可笑，你值得尊敬。”

听着凯尔希的夸赞，爱国者却是摇了摇头道：“言过，勋爵，杀人不可回避，我的确，杀了很多人。”

“温迪戈，离死亡最近的萨卡兹，难以忽视，难以躲避。”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向看上去无所事事的夏岚，问道：“你的人，缠绕死亡，从何而来？”

“他……”凯尔希犹豫了一下，在爱国者复杂的眼神中说道：“他就是他，不是谁。”

“……”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指挥塔，却是道：“既然殿下信任你们，他信任你们，那我也可信任你们，罗德岛。”

“你带领罗德岛，来到此处，非为流血之事。”

“我已知晓，塔露拉已经错乱，整合运动，已经不正当。”

他的话语让罗德岛的众人眼前一亮，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心头一凉：“只是，我不能让步。”

“为什么，爱国者先生！”阿米娅顿时就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

庞大的巨兽转回身，看了一眼瘦小的卡特斯少女，断断续续地答道：“阴谋家，大同小异，但是，整合运动，不能自毁。”

“我不能，再成为叛徒，一旦背叛，全部感染者，全部斗争，失去意义，都将毁灭。”

“我将如何，向感染者说，他们的领袖，是叛徒？”

“老顽固！”霜星皱着眉头喊道，走上前来想要打断爱国者的话语。

“锵——！”但他却重重地将长戟往地上一砸，溅起的震动与气浪让霜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不会，让整合运动，被描述成，“内乱，然后毁灭”，我不会。”

凯尔希皱起眉头，看着无比固执的爱国者，终于是说道：“但你无法阻拦我们，即使是拼上此处所有人的性命。”

“哦？”爱国者顿时便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

但他知晓，凯尔希本不该说这种话，此时不禁陷入了不解。

他的目光扫过场上的每一位罗德岛干员，最终落在了平平无奇但缠绕着无数死亡气息的夏岚，忽地理解了。

“那些死亡，他亲手而为？”

他记得，明明那时的他是一位与凯尔希并行的智者，不该这么……天差地别。

“没错。”凯尔希点了点头。

“……”

但他知晓，自己不愿让步。

在身为乌萨斯的温迪戈时，他们杀戮蛮族，剥皮拆骨，净化恶毒的邪魔。

他们屠戮扭曲的怪物，腥臭的长肢、白眼千指都无法阻拦。

在作为战士时，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拉特兰城宗教的铳骑……他们统统都能取得胜利。

那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呢？

所以他如是说道：“但我厌恨命运，我要将它，击坠，揉碎，磨至尘灰。”

“如果命运，让你们，逼我转向。”

“我宁可，永不回头！”

一众听了许久的盾卫顿时便着急了起来，纷纷道：“大尉！”

凯尔希愣了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睛，喝道：“博卓卡斯替，你可以活下去的，不要做傻事！”

夏岚是看不下去了，总算是忍不住开口道：“爱国者先生，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打，没了塔露拉，整合运动也不会彻底崩溃，有你与霜星的共同领导，你们有的是能力重新恢复。”

“而且在你们恢复元气之前，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套治疗矿石病的通用药物的生产线，而且我还能帮你们修一下这座城市瘫痪的引擎，并且找来我们罗德岛的工程师，把这座核心城改造成能独立运行的……这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整合运动延续下去，您又何必在此执拗呢？”

丝毫不谜语人的夏岚一时之间化作了战场上的清流，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话虽然没有任何逼格，但却从头到尾最物质的话，也是让人心动的话。

见爱国者还想说话，着急的夏岚在心底说道：“走，蒂蒂，给他整个活！”

“啊？！”一边摸鱼的斯卡蒂愣了一下，满是不情愿地看向他，同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而就在斯卡蒂愣神之际，两个坏逼（带着她们的俘虏）终于忍不住登场了。

毕竟再这么下去，可是一点乐子都要捞不着了！！！

“说话！”莉莉丝拍了一下W的ass，鼓动着她的血液威胁道。

而莉莉娅则是坐在墙后，操纵着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小”玩意们。

不知怎么的，就在刚刚，那种神秘的屏障突然消失了，然后她的眼睛就看到了正在劝说爱国者的夏岚。

她甚至看到了他情绪中的犹豫，这怎能不急？

“呃……”W含糊了一声，巨大的回音顿时就响便了整个街道。

见气氛一下就尴尬了起来，这位乐子人血魔也是有些脸色发烫，又捅了一下W的腰。

“啊……罗德岛的人是来毁灭整合运动的，谁联合罗德岛，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场上一片安静，游击队与众多萨卡兹都是满脸的问号。

“喂，我说，那是背叛了塔露拉的W吧……？”

“好像还真是，她怎么还敢出现的。”

“她身边那个妞是谁啊，啧啧，还挺漂亮的？”

“别说，还真是，不过越漂亮的萨卡兹就越难惹，之前被W炸掉裆的几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