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一会，王笑苦笑道：“那也只是刘俊杰一个人……未必整个赏善罚恶派都是……”

老黑截口打断道：“这个门派所言的是：人性有善有恶，要赏善罚恶。那么，俺问你，到底什么人的本性是善，什么人的本性是恶？谁来做出判断？”

王笑高声道：“当然是看这个人做的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啊！不是看他做事用的什么借口，只看结果是好是坏！”

老黑嘴角一翘：“幼稚，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多少是绝对的好事或者纯粹的坏事了？就算是一个所谓的好人，谁能保证他做的事都是好事？即便是孔圣人，也做过一些不地道的事！好人做坏事，坏人做好事的事情，多着呢。好人变坏，坏人变好的事也不是什么稀罕。谁的本性是善？又谁的本性是恶？本性是善的，那么是不是就一定会善到死？本性是恶的，是不是就一定是到死都是恶人？”

王笑疑道：“前面几句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本性若是善的，难道还会变成恶人么？若是变成恶人的话，那自然是本性是恶的才会！”

老黑再次用鼻子哼了一声：“如果善恶是出生时就注定了，那么孔子何必要教导万民？荀子又何必要用律法约束天下人？直接把本性是善的供起，把本性是恶的杀掉不就好了？哼……人的本性若有善恶，那要教育何用？要法律何用？”

王笑听了这么一大串话，才稍稍有点醒悟，瞠目结舌道：“那，老黑，你的意思是，这个赏善罚恶派根本是鬼扯的？”

老黑冷冷的道：“孔仲尼认为人性本善，是好的。荀子认为人性本恶，也没错。因为他们并没有把人从天生的分成两派，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教导，和被法律约束的。但是这个赏善罚恶派，却是把人天生的就分了善恶，然后提出赏善罚恶，可笑的是，他们有什么资格判断善恶？有什么权力决定一个人的本性是善是恶？”

王笑听到这里，忽地明白了老黑的意思。

无论孔子还是荀子，他们虽然见解不一样，但是本身都是希望人性朝善的一面发展。孔子认为人性本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教化，所以要有教无类，所以要教化万民。孔子认为，哪怕是坏人，那也只是后天教育的不足才导致其变坏，但是人性本善，所以只要好好的教育，恶人也可以变善人。而荀子认为人性本恶，所以任何人都需要监督，只要给以监督，就可以防止人性中的恶肆虐，无论是什么人，无论高低贵贱，都需要用律法控制其恶念，让人性中的恶无法发展，成为一个善人。

可是赏善罚恶派不一样。

这个学说从根本上把人分成了两种，一种是善的，一种是恶的。然后要求赏善罚恶。

“是善是恶的话语权在谁手上？”老黑充满了嘲讽的声音继续在这斗室中响着：“如果有人个人做了坏事，赏善罚恶派仍然可以说，他本性是善的，比如他小时候就是好孩子，学生时代尊敬师长爱护同学，老师同学都可以作证他是好孩子好学生，现在‘偶尔’‘一时糊涂’做出的坏事，只是不留神让其善心被尘世的污秽所蒙蔽。他爷爷是好人，老爸是善人，所以他是根红苗正，所以只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的罪都是可以被赦免甚至可以被原谅的。”说完这些，老黑抓过酒壶，猛的喝了几大口。

这话让王笑呆住了，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话是那么的耳熟。

喝过酒的老黑微微有些兴奋，哈出一口酒气，继续说道：“当然，如果赏善罚恶派认为某个人本性是恶的，那么……纵然这个人目前没做什么坏事，但是其人小时候就曾经欺负女孩子，踩死过蚂蚁，抓过蝴蝶，当真是残忍残酷。而且其祖辈曾经做过什么什么坏事，可谓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爸爸是汉奸妈妈是走狗爷爷是卖国贼，所以他就是汉奸走狗卖国贼，一辈子也无法改变！他之所以目前没做坏事，只是他隐藏的太深，若现在不将这个‘恶’惩罚掉，那么终究有一日会让他做出不可挽回的大错，所以必须伐恶！”

如果说之前的那段话让王笑有些冷，而这段话，更让王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的王笑即便是在冰雪里待上整日，也不会感到冷，可是老黑的话，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这……这个赏善罚恶派……就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鬼东西？”王笑想到之前自己还对这个门派的宗旨感到敬佩，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老黑邪睨了一眼王笑，冷道：“人家可是孔圣的弟子所传，你居然说是个鬼东西，看来……嘿嘿，你小子本性那是恶的很啊！”说着，嘿嘿一笑，连灌了几口酒。

“恶，恶他妹呢！”王笑恼道：“这种思想，才是真正的恶！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做了坏事就要被公理审判，而不能因为他有什么背景就给他粉饰！这样的事，这样的门派……哼，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将这个狗屎一般的赏善罚恶派，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王笑说着，气的站了起来，抓起烤的油黄的狗肉，狠狠的咬了两口。

老黑一面喝酒一面笑道：“想抹去？那可不容易啊！你以为……天下没有人认出他们的真面目？可是……嘿嘿，这个世界上，有人，需要赏善罚恶派的存在啊！”

有人……需要？

谁需要呢？

王笑的骨髓都觉得一阵发冷，胸中怒火却更盛了几分。

哼哼，有人需要么？确实啊！有人需要这个赏善罚恶派来帮他们赏“善”，帮他们粉饰罪恶！哼哼，但是，我的誓言可不是轻易许下，将来，若我有了力量……

但是，目前显然是力量还不够的……想到这一点，王笑冷静了下来，正色道：“老黑，你刚才不是说赏善罚恶派根本不用担心么？告诉我一下赏善罚恶派的弱点，就算现在我灭不了他们，至少若是在雏凤鸣上遇到，我一定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老黑醉眼迷离的打了个酒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的术法，也算厉害的。但是这些年来，也就那么一套，对其他修真者还是有几分威胁，但是对上俺们妖族，却是谈不上什么。基本上，按你昨日所言，赏善罚恶派的那点手段，你算是见识了个大概。其他没用出来的，也不过是大同小异。你自个思索下”

王笑闭上眼，回忆着自己昨日所见。

昨日，刘俊杰一共使用了四种术法。分别是“以正义之名审判于汝！”，“有善当赏”，“天地正气凝集我身，正义之力！”和“君子当一日三省，反省你的罪恶吧！”

第一招，应该是属于降低对方的速度，很可能还有其他作用，比如迟缓，降低攻防一类。

第二招，是驱毒之术，却不知道还有其他效果没。

第三招，是在普通的攻击中附加上一种特殊的力量，让看似普通的攻击拥有可怕的破坏力。这一招虽然借“正义”之名，但是王笑不会以为真的是天地正气在帮他。也不过是天地元气的运用方式罢了。

第四招，则应该是一种类似精神控制的效果了！

按老黑所言，这些术法，就是赏善罚恶派的主要攻击手段，其他的也只是大同小异……那么为什么说赏善罚恶派的术法对妖族作用不大呢？

王笑想了想，皱眉道：“嗯，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赏善罚恶派并没有太多远程攻击的强大术法，这些术法到最后，仍然需要他们靠近身战斗！而妖族本身多为肉体力量，所以……也不对啊，这个最后那个‘一日三省’的昏迷效果，似乎很厉害啊！”

老黑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大半，俺就给你多解释下吧。嗯，这个赏善罚恶派一般都是先用审判之力给对方造成各种负面效果，比如减速，疲惫，无力，模糊什么的，不同阶位的能附加的效果各不一样，据说赏善罚恶派的顶级高手，可以一次给数百米范围内的敌人都加诸罚恶之印。但是这些都完全没有直接杀伤作用，即便是达到天阶，拥有剥夺五感之力的赏善罚恶派高手，在根底上也依然如此。你妖丹已成，身体本身的力量超出常人，即便降低了你的速度，你也不会像那个黑衣盗一般行动艰难。而且你为灭元体，赏善罚恶派的审判之力，对你效果不大。”

王笑眼镜一亮：“我还有千里不留行，他减我的速度，我便给自己加速！”

老黑点头：“就是如此。至于他的赏善之力，不过是主要用来驱毒，解除诅咒一类的效果，对于外伤，虽然有点小作用，却也功效不大，也并无多大意义。”

王笑大笑道：“哈哈，那就更不怕了，我也不会什么毒术诅咒的，这个对我完全无意义啊！嗯，他们的那个什么正义之力，看来就是只能附带在普通的攻击中，只要不被他们打中，根本无所谓的！那刘俊杰的身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用了审判之力，便是那黑衣盗他都打不过呢！以我现在的灵敏，便是完全不还手，他也根本摸不到我的衣角！就算中了那个什么审判，我也自信在招数技巧上完虐他们！嗯，难怪你说赏善罚恶派对妖族没多大办法，妖族天生就是靠肉搏之力的，完全是赏善罚恶派的克星啊！”

老黑点头笑道：“至于你担心的那个一日三省，这个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人阶水准的术法力的话，只要你心志坚定一些，也影响不了你多少时间，再说了，这个术法有个最大的弱点，便是只要被攻击，就会立即醒来，你不是有个替身草人么？即便是没有，以你的身体，一击之下，也对你……”

王笑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可是能硬抗穷奇的大高手了！赏善罚恶派那点攻击，不看在我的眼里啊！别说打我一下就让我清醒了，就算让他砍上几下，我也不在乎！”

看到王笑满脸的得意，老黑不满意了：“少吹嘴了，别到时候被他们打的哭鼻子。俺的话就这些了，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俺去也！”说罢，在老地方抓过一把银子，穿窗而去。自然又是去喝酒了。

这次王笑没有拦它，只是抽出恋雪，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赏善罚恶？哼，你们根本玷污了这个词！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这些以正义之名行恶的伪君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一章中，老黑的有些台词肯定是并不符合当时场景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写了出来。昭烈总还是有些任性，有些冲动的。但是正如前面一章中说过的，还会冲动的人，才算是有着热血的人，昭烈的心中，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