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旭是见过卫丞相的，甚至当初还偶尔交谈过。

但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拘谨，他甚至老老实实坐着，一言不发。

“小友，如何有了闲情来王都？”

卫丞相只口不提祁王之事，反而笑眯眯的盯着李玄逸。

“是慎虚大师有请。”

李玄逸说道，这没有什么好隐瞒，顺便掏出了邀请函。

卫丞相看着邀请函一亮，不免得脸色古怪，意味深长：“主持倒是对小友极为看重。”

李玄逸皱眉，不明白卫丞相为何说这。

“这可不是谁都能收到，唯有修士中的名宿才能收到主持亲手书写的邀请函。”

卫丞相笑着解释，看来李玄逸是来参加金山水陆大会，但他好像对其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了这邀请函，便是金山寺的座上客。”

“那，卫老，你呢？”李玄逸反问，丞相应该也算是名宿吧。

卫丞相微微一愣，随后说道：“这不是朝廷主持之事，况且这名宿是指修士，老朽又不是修士，自是没有这邀请函。”

“不过说到这，那位王爷也是收到了这邀请函，才来王都。”卫丞相补充道。

“嗯？”李玄逸有些疑惑。

“怎么，小友难道是认为祁王爷来王都，是受到召见？”卫丞相笑着。

好吧，李玄逸的确是这样认为。

……

“到了。”

闲聊之中，马车驶过王都西城，来到了左丞相府。

“小友，可有落脚？”

马车一听，左丞相询问李玄逸。

李玄逸还未作答，叶旭却是抢先一步：“卫老，我们还没有在王都落住。”

叶旭无视了李玄逸责怪的眼神。

开玩笑，这也是好大一笔花销，能省为什么不省。

而且叶旭心中有着自己的小三三，他怎么着也是商贩之人。

自己住在左丞相家的消息传出，这对远在林阳郡行商的叶家也是有帮助的。

但李玄逸还是准备婉拒，自己和卫丞相不过点头之交，也不好叨扰。

“公子，你就住这吧。”

察言观色许久的卫轻雪说道，她知道李玄逸只要有点犹豫，那就是想着如何礼貌的拒绝。

“是啊，你就住这吧。”小妹也是附和。

“亲哥，勒紧裤腰带的生活可不好过。”叶旭煞有其事的点头。

“好吧。”

李玄逸也不再扭捏，再说就有点作了。

左丞相府，没有李玄逸想象中那般富贵堂皇，看上去也就与永和县的小叶家差不多。

这在雕栏玉砌的王都可以算得上是别树一帜。

一入门府，李玄逸就察觉到了很浓郁书香正气。

整个左丞相府邸都被正气浩然的正气包裹，足以令人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这是官运。”

李玄逸呢喃着，这相似的正气，李玄逸也在林阳郡郡守府见过。

不过这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卫丞相的府邸占地不大，但也不算小。

虽然乍一看比之林阳郡守府也差不了多少，但可别忘了这是在寸土尺金的王都。

只不过，这般占地，大抵也不归商人买卖。

“吩咐下去，准备晚膳。”

左丞相说道，车夫应承了一声便打算去后厨吩咐一声。

“爷爷，雪儿去吧。”

卫轻雪说道，这可让李玄逸脸色一变，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卫轻雪已经走了。

“雪儿是个好姑娘。”卫丞相笑着：“只可惜，在这家里她始终把自己当做外人。”

外人？

这在李玄逸看来都觉得很正常。

虽然卫轻雪没有论及卫丞相之事，但他也能猜个大概，大抵是与他义父类似的关系吧。

但她义父好歹从小养着她，有父女之情。

而卫丞相即便从举止看来，待她与孙女无异，可其中的隔阂也不是相处几月、几年能够消失的。

血浓于水，是人就会介意。

他在马车上就能看到卫轻雪对卫丞相有隐隐抗拒之意，连带爷爷称呼都有点见外。

“小友啊，这孙女老朽可是喜欢的紧，你可要保护好她，她是无根之人。”卫丞相意味深长。

“好，我会看着她，护着她，直到她老死。”

卫丞相：“……”

“没救了。”叶旭捂着额头，直呼心脏疼。

这已经明摆着是寄托之语了好吧，真令人无奈。

“不过卫老，我还是有一句话想问，为什么你不去寻她们？”

李玄逸说道，虽然这话不好问，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卫丞相眼神一晃，只是笑着摇摇头：“老朽可不知道多了两个孙女，而他，宁愿死都不肯认错的孽子罢了，死了也好。”

“而他”，自然说的是卫轻雪义父。

卫丞相说的很随意，眼角的那缕黯然藏的很好。

即便李玄逸现在手中有酒，左丞相也不会和他说起某些故事。

不过听到这话，叶旭眼光却是闪烁了一下，有关卫丞相某些小谣言，他倒是听过一些。

天幕笼罩上了黑色，月溅星河，风烟残尽。

王都的夜空与别处也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不同，便是随便站在哪里都是灯火通宵吧。

今夜晚膳，卫丞相喝的酩酊大醉。

月下，绯红妆容似锦绣，卫轻雪精心打扮了一番。

“公子，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吗？”卫轻雪眼睛亮闪闪，表露着很明显的情绪。

快夸我，我不介意的。

李玄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脸上的虫少了些。”

卫轻雪：“……”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了，赶紧出发！”

叶旭插嘴，他的大刀早已经饥渴难耐，忍不住要探索王都小巷的奥妙。

这好不容易来一遭王都，不好好玩上一次岂不是白来？

……

情难阁，地如其名，一旦来了这便是情难自已。

这里做的是贩卖真情的买卖，只要钱够多，你便能体会家一般的感觉。

“这不怪我，这真不怪我！”

叶旭咽着嗓子，这王都我可不认路，都是我亲爱的两条腿随便找的方向！

“别啊，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叶旭眼中冒着精光，情难阁是他心中的四大圣地之一啊！

“你不是说钱……”

“都说了是看看，看看还不行？”叶旭板起脸。

“叶公子，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而是我们进不去。”

卫轻雪出言，她并没有偏见，自己当初就当过花魁。

而还曾数次和李玄逸一起逛……呸，听曲。

似是为了解释疑惑，卫轻雪说道：“王都四大红袖招，都不是等闲之地。这里规矩古怪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听曲。”

事实上，王都四大红袖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叶旭所认知的那般。

用寻花问柳之地来形容这里，十分不恰当。

虽然依旧免不了风月之所的名声，但也算得上高雅二字。

这里干的是正经买卖，虽然每个风月之所，都说自己干的是正经买卖。

但还是要划重点。

这里卖的是情！

这个情自然是广义上的情，红颜知己之情，诗友之情……

舞剧、唱曲、闲谈、围棋、比画、弄诗、饮酒。

只要你有东西拿的出手，她们不介意给予你某些缺失的情感，短暂成为你情感的垃圾站。

古往今来，四大红袖招中出现了不少的传世诗篇。

这些诗篇有得意时的恨不能一朝看尽繁花的才子。

也有示意时的牵黄擎苍、曲弓望狼官客。

同时也出现不少令人艳羡的风流往事。

她们在知识上虽比不得第一书院的才女，但每一个也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通晓人情。

挑出任意一个，放到各地也都是花魁级别的女子。

同样，四大红袖招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非完璧之身者不得持牌。

甚至在其中卖情时，若是传出了某些不好的言论，还会被驱逐出红袖招。

至于不好言论，那就得各位出入风月之地的绅士发挥想象空间了。

这也导致王都四大红袖招姑娘们个个洁身自好。

按道理讲，这样的风月之地，应该生意惨淡。

可事实恰恰相反，王都四大红袖招吸引了特别多的权势之人，乃至是修士来往。

到后来，踏入门槛买情之人的资格都被玩出了花样。

入四大红袖招之地，非有熟客引见不得入内。

这是一个好生霸道的规矩，要知道大唐王都是圣上脚下，王朝的中心，水深的很。

同时，也不是没有修士，或者当朝的权贵之人妄图硬来。

但结果第二天不是被剥光了挂在墙头，就是被打成了筛子。

这让人一度猜想过四大红袖招的背景，要知道这些被打的人中可不缺乏有地位之人。

但后来他们也不敢吱声，不了了之。

“红袖招的背后的人该不会是圣上吧。”

这是当初被推测得最热烈的一个言论，甚至触犯了当时的圣上。

到最后，当时的圣上还在上朝时开言，以国运为口头论王都盛传之事当不得真。

而这，也彻底打响了四大红袖招的名声。

经此一事，红袖招反而愈发的火热。

进过红袖招的人，才知道何不食肉糜般的痴论。

此时，叶旭听得卫轻雪介绍起四大红袖楼之一的情难阁。

方知自己之前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把这当做是贼贵的风月之所。

可这却愈发令叶旭抓耳挠腮：“听你这般说，我倒是太想进去看看了。”

“不可否认，我也产生了一点好奇心。”李玄逸也点头。

他挺好奇这四大红袖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既然要熟客介绍，那还是……

“李施主，要进去，这自然很容易，只需小僧为你引见即可。”

“？？？”

李玄逸脑海升腾起了还算熟悉的声音。

“法河？”

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和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