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因为受伤，不想拖累陆闻衍，便大吼让陆闻衍带千灯走，他会想办法再找他们的。

陆闻衍犹豫了，他不想把惊蛰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他没办法同时带走惊蛰和千灯，他们两个都需要照顾。

“你快走啊，那个小子来把他们弄走。”惊蛰不断大吼，被点名的阿久颤颤巍巍从一个树桩后跑过来，二话不说拽着陆闻衍和千灯就走。

逃出地狱，是陆闻衍此生最不愿意回忆的场景了。

惊蛰不见了，生死未卜。千灯眼睛受伤，看不见了。五十几人的兄弟，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前路是一片走不到尽头的森林，而他们也没退路可走。

——

“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陆闻衍轻笑，“千灯一直在美国，不愿意换眼角膜，她一直想回来，我没有允许。但是想想，她也不可能在美国待一辈子，过段时间估计就回来了。”

陆闻衍自顾自地说，也不管惊蛰听没听，“我当初，只是觉得，或许大家都应该有个归宿，不要再流浪了。我或许应该有个家。”

惊蛰闭上眼，他好像看到了十五岁的陆闻衍，瘦弱的小孩满脸泪水，泪水混着血液又变成血水在脸上，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不能死，惊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然把刀子拔出来，血从伤口喷涌而出。随手撕扯了一块布捂住伤口，惊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阿城停止往下面投放炮弹，带着几个手下从了望太上走下来看有没有活口。

惊蛰一路东躲西藏，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命不该绝，饿了吃地上的草根树皮，渴了找小水坑或者露水喝，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最后，终于从那个地方走出去了。

后面的日子在脑海中变得恍惚，他衣衫破烂，只想找到陆闻衍和千灯他们。

脚下磨起血泡，血泡破了，再磨起血泡，最后成了厚厚的老茧。

他不停走着，走着，仿佛再走一条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他到了国内边界，经过严格搜查然后被带到收容所，在那里，他终于见到了支撑他走过来的人——陆闻衍。

但是陆闻衍变得好陌生，他周围怎么为了那么多人，大家口中的“陆家三公子”是谁？他变得如此陌生，他还是弟弟吗？

惊蛰在一个夜晚潜入了陆闻衍的加护病房，陆闻衍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惊蛰，嘴唇动了动，一个“哥”字终究是没说出口。

“陆闻衍，你怎么回事？！千灯还好吗？你怎么不说话，走，我们走啊，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这下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惊蛰忘了自己说了多少话，嘴唇都要干了，但是陆闻衍的表情变都没变，在月光的照射下，他似乎戴了一个假面具。

“走吧，这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惊蛰着急了，本来一直听话的弟弟这次是怎么了。

“你走吧，我觉得现在就挺好。”陆闻衍说完这句话，用被子包住脑袋，抬手按了一下铃。

黑暗中，他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分钟没到，门外涌进来一大批人，将惊蛰扣住，直接送去了教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