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白马寺的大雄宝殿内，金光却将夜晚照得耀如白天。

带着炙热温度的金光，甚至驱散了这漫长夜晚的寒风。

江寒无比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心中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尊高大、散发着金光的大肚佛陀竟就这么出现在面前。

那是佛陀的丈六金身，传闻“西方有佛，其形丈六而黄金色。”出现时，金光溢满方圆百里。

高大的佛陀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口中诵读的经文越来越空灵，却也越来越清晰。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佛陀脸上充满了慈眉善目，诵经声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魔力，竟让人不自觉的放松，想要坐在佛前忏悔此生的罪过。

许多府兵都不自觉的放下兵器，虽然还未跪下，但脸上的表情却已变得迷离起来。

哪怕是江锋此刻也是脸色变幻不定，手中举起的长剑竟慢慢的放下。

“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那尊佛陀的诵经声灌入耳中，所有人脑海中仿佛都只剩下这充满慈悲、怜悯、苦痛的诵经声。

佛陀身上的金光越发的亮，将所有人都拖入那无穷的金光当中。

“江锋，你还不放下屠刀！”

佛陀开口了。

神奇的是，哪怕他开口了，那诵经声依旧还在。

江寒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手中的刀却慢慢的松开。

其他人更加不堪，不说那些府兵，便连江寒身边的绍惠，白云栋，白云襄三人也是跪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

此时此刻江寒也是摇摇晃晃，意识仿佛坠入泥潭当中，剩下的一丝理智如同一根细绳将他拉住，让他不至于完全坠入。

他想要将意识浸入立命文宫，动用立命文宫的神异，震慑住这种情绪，然而立命文宫却仿佛在他头顶三四米处，任他怎么努力也都差上一点。

“快，快点……必须使用立命文宫……”理智告诉江寒自己这种状态有很大的问题。

但偏偏心里却生出另一个想法，想让自己沉沦于佛音之中，好好感悟佛音。

“卢迦帝～迦啰帝～夷醯唎～摩诃菩提萨埵～萨婆萨婆～！”

那尊佛陀竖起一只手掌，放下一只，似在诵读，似在吟唱，那晦涩难懂的佛经却似化作一片泥潭，将所有人不断往泥潭下拉起。

“尔等此生多造杀孽，罪恶深重，既见本座，还不跪下忏悔，又待何时？”佛陀的声音高远飘渺，仿佛从千里之外说话，却分明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响起。

听到这番话，瞬间便有不少府兵趴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脑袋。

而绍惠郡主，白云栋，白云襄更是如此。

“我此生罪孽深重，替殿下杀了不少人，虽然那些人作恶多端，但我杀了他们，亦染上了罪恶。”

一个个竟开始忏悔，大到杀人，小到误伤蝼蚁性命。

唯有意志比常人更加坚强的人还在苦苦支撑。

江寒心中涌现出强烈的罪恶感，让他想起被他陷害的王中则，王元，因他而死的柳如玉，被他屠杀的黑水军……

他做过的事，杀过的人都是历历在目。

让他悔不得跪在佛前大声忏悔。

但当他想要跪下来的时候，另一股意识却让站直双膝，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我该死，因我而死的人这么多，黑水军，王元，柳如玉，甄志炳，我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如此狠毒？”

“该死，这诵经声有问题……快，快动用立命文宫……”

江寒脑海中出现两股意识，竟开始交锋起来。

一股压着他跪下去，另一股却让他挺直腰杆，站直膝盖。

“立命文宫……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江寒的意识不断接近颅内的第三枚文宫，越来越近。

但与此同时，那佛陀的诵经声却越来越大声，仿佛要灌进脑子里。

“度卢度卢～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

便在这时，意识终于触及立命文宫。

江寒竭力喝道：“立命文宫，镇！”

颅内的第三枚文宫轻轻一震，一股强大的儒道力量从文宫中涌出，迅速驱散了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

一时间，忏悔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寒猛然恢复了动作，看向殿中那尊佛陀，心中惊骇的同时却又愤怒。

惊骇的是这玄光所化的佛陀竟能让所有人莫名其妙的中了招，哪怕自己有所防备也没办法抵御。

愤怒的是这算什么佛陀，用诡异的梵音强行控制别人的心神。

“阿啰嘇～佛啰舍利～罚沙罚嘇～尔等罪孽深重，既见本座，跪下忏悔，本座即渡尔等，归往西方极乐世界！”

那高大佛陀如礁石立在大殿之中，空灵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

白云栋，白云襄竟缓缓拔出长剑，横在脖子上，低声喃喃：“我们为殿下杀了这么多人，早便该死了……祈求佛原谅……”

不仅是他们，一些府兵也举起了兵器，对准了自己。

江锋捂着脑袋，脸色挣扎，他仍未完全受梵音控制，但也无法抵御。

便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强行让人忏悔谢罪，你算什么佛陀！斩！”

怒吼声中，一个身影从殿后奋力跃出，手中的笔一挥，以草书写了个剑字。

一口才气汇聚而成的巨剑凭空出现，朝着那尊巨佛便猛地砍去。

“砰！”

那尊巨佛伸出手掌去接，一声震响，瞬间震得大殿晃了一晃，顶上灰尘簌簌而落，殿中尘土飞扬。

而那只巨大的佛手竟被斩断了三根手指，嘀嗒嘀嗒的流着绿色的液体。

“孽障！见佛不拜，竟敢伤佛！本座这便降伏了你！”

那佛陀慈悲的面容瞬间化作愤怒的神情，当这神情改变后，慈眉善目的佛仿佛变成了残忍嗜血的魔。

“这鬼东西必定是五品之上！”

江寒看到佛手压来，心中狂跳，来不及思索，直接用破杀笔写出一个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