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傅少爷已经带着杨小姐离开了。”

正在忙着的霍南沐顿了顿，随后思绪万千，她就知道傅其琛不会让杨若依去做鉴定的，又有她做挡箭牌，霍行之自然可以回去交差。

她叹了口气，只怕以后，都见不到了吧。

那个孩子，没想到她真的是霍北城的女儿，她的亲侄女。

在得到这份结果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裴琦思显得格外镇定，或许是她一开始就有预料，确定后反而平静了许多。

不论如何，这都是好的。

哎！她又叹息了一声。

......

卡佩。

从来不喝酒的琦思夫人，今晚喝酒了，而且喝了不少。她将佣人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内。

一向端庄静雅的女子，喝了个烂醉。

她踉踉跄跄地往里间的画室走去，病未好全，如今又喝了这么多酒，行至半路，便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不管这些，喝了一口酒压下顺气，又继续往里头走。

在看到那副自画像的时候，她突然闷声笑起来，越笑，眼里的癫狂越显，像是一个醉鬼，但更像一个疯子。

她对画中的人举起酒杯，呆滞地问：“北城，你要喝一杯吗？”

或许见“他”不回应，她又收回了手，“你......不喝算了，我自己......喝！”

她坐在地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随意将酒杯扔到一边，杯子与铺着厚重地毯的地板发出闷声。

她又笑了起来，摸上自己的脸，对着画像里的男子道：“北城，我真的老了吗？我比以前更怕冷了，身体也更不好了，当初，你还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她忍不住去摸画像里的人，悲戚地开口：“但是你还是那么年轻，你从来就没变过，但是你的心变了，你是嫌弃我了吗？”

想到什么，她又苦笑，“我见到她了，我嘴里说着不信，可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很在意啊，她的眉眼，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会画画，还会跟你做一样的动作，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那就是你的孩子。”

裴琦思红了眼眶，“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我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死心而已。”她的眼泪就这样流下了，“这么多年，我也该死心了，可是北城，我宁愿你死了，可是你没有！”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大喊，发了疯似的，将画框打碎，价值连城的一副画像，被她的双手撕成粉碎。

她手被玻璃划伤，血滴落在画纸上，她呢喃：“你说过，要我等你回来，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违背了我们的诺言，你跟其他的女人生了孩子，哈！孩子，我也生了孩子，你知道阿道夫吗？我从来没跟你讲过他，可是他对我很好，但是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你！就连我和他的孩子，我都取名为城，都是因为你！可是，我最后却输得彻底。”

她仿佛清醒过来，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玻璃，“或许，我就该在你失踪那一天死去，真正该死人是我，是我！”

裴城进来，就看到这一副画面，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冲过去将她手里的碎玻璃抢下。

玻璃已经被血染后，流着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母亲，你干什么！”

裴琦思见是他，笑道：“裴城，你来了？”

她的反应跟平常无异，如果不是她凌乱的发和姿态，裴城都不敢相信眼前自己看到的一切。

可就是她面色无常，才更让人觉得诡异。

裴琦思又大声叫起来，他拉起裴城的手，慌慌张张地，“你受伤了？疼不疼？妈妈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她抱着裴城的手，安抚他道：“裴城别哭，你是个小男子汉，男子汉要坚强，乖。”

她温柔地笑着，裴城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眼眸微缩，开口道：“母亲，我们先出去吧。”

“出去？好，妈妈陪你去玩，妈妈陪你去玩。”裴琦思笑了，“我们要跟你爸爸说一声，不然他该着急了，咳咳！”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裴城，过来，跟你爸爸说再见。”墙上只剩下一副框架，裴琦思却对着那里开口。

裴城看着地上的一些碎纸片，捡起来了一张，裴琦思立刻紧张地抢回去，“裴城，别这么对你爸爸，他会生气的！”

她小心地将碎纸弄好，又高兴地笑了，爱若至宝地将纸片捧在手心里。

“裴城真棒，你看看你画得多好，一定是遗传了你爸爸的天赋！咳咳咳咳！”

裴城虽没见过父亲，但也认得出画像上的人不是他。

见裴琦思这般模样，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母亲，他是谁。”

裴琦思突然看着他，“他是你父亲，他是霍北城，你父亲是霍北城！”

她像是要用力地确认他的身份，又一直念个不停，“他是霍北城，霍北城......”

“那阿道夫是谁？”

“嘘！”裴琦思捂住他的嘴，又慌张地四处张望，她低声道：“别说，别说，他死了，他被我杀死了。”

她摇着头，似乎很拒绝回忆这件事，“不，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不要结婚......”

裴琦思看了眼裴城，她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她害怕缩在角落，嘴里还一直呢喃着，“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

裴城只是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找回知觉一样，一步一步往裴琦思靠近。

裴琦思见他过来，面脸都是惊恐，“啊！不要过来！滚开，给我滚开！”她突然又跪下来不停地磕头，“我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关起来，不要把我关起，我生孩子，我生孩子，不要把我关起来......”

裴城眼中悲切丛生，他甚至还未从裴琦思失常的事情中反应过来，他伸出手碰她，裴琦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连滚带爬往后退，缩在了角落，胆怯地望着他。

裴城拿着碎玻璃的手紧握，血滴像放慢动作一样，从他的手上落下。

他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外间的门已经被他踹破，有门口的佣人看到了他手上的手，着急道：“大人，小的为您去叫医生过来。”

裴城抬起头，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吩咐下去，以后夫人，再不见外客。”

候在门外的佣人齐齐恭敬低头。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