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心等下去，陈启和慕容复也不慌不忙起来，依旧做回座位，又让店家重新泡了茶水。

那“聚贤楼”的掌柜哪敢不从，这次都不用伙计，他亲自来给慕容复和陈启换茶，只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倒茶的手都有一点颤抖，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最后离开的时候这掌柜腿脚一软，还差点儿摔倒过去。

不过这些小细节陈启和慕容复是不会在意的，现在两人知道待会儿要有一场硬仗，现在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启轻轻抿了一口茶，忽然发现这茶比之刚才的不知要好多少，心中暗骂这茶楼掌柜的势利眼！

其实陈启这可错怪了这“聚贤楼”的掌柜的了，这茶水乃是百两银子茶牌才会享用的，陈启出了十两银子的茶水，自然是不如。

“慕容兄，说实在话，有这么多手下，那宋斯怎么敢惹到你的头上？”

陈启忽然开口，他也是有些疑问的，这么多人，那宋斯不至于自己找死吧？

看到陈启一脸疑惑地样子，慕容复不禁一阵苦笑，叹道：“因为这些人，我并不想命令他们啊……”

“陈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梁国虽然亡了，但是留下的问题绝不单单是一星半点。”

慕容复的神色有些暗淡，看着正在痛殴薛狗儿的这些人，眼中竟有些怜悯。

“他们都是我梁国的读书人啊！功名在身，寒窗苦读，十年甚至数十年的艰辛啊！一朝散尽！”

陈启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写读书人，读书人的地位如今越来越高，这陈启是知道的，可是这些人……难道真的就愿意为了故国，抛头颅洒热血？

“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傻？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要为了一个已经灭亡了的国家到处奔走？”

陈启不禁颔首，但有随即为了照顾慕容复的感受，摇了摇头。

慕容复眼中苦涩，却无奈的说道：“你不必安慰我，这些一切都是世家无能啊！”

“大齐其实并没有盘剥梁国的百姓，相反他们还以梁国遭受战火的原因，减赋半年。甚至还为梁国的各个贫穷的州府送来赈灾的粮食，这一切都说明，大齐的政策比大梁要好上很多，现在谁要是在民间说一句怀念梁国，恐怕都要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那为何你们还要准备复国呢？难不成是为了恢复世家的荣光？”

“世家？不不不，世家早就亡了啊……至于你说的我们其实也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他们。”

慕容复指了指还在痛殴薛狗儿的那一帮人，继续说道。

“他们才是梁国灭亡后受到伤害最大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他们想要复活必须的世家之人……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他们的精神寄托。其实我对梁国的灭亡并没有那么伤感，百姓还是那些百姓，大齐的皇帝比之之前的梁国君主更是贤明，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当他们首领的原因。”

陈启这才明白了些，只是他还是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难不成是皇族之人？

恋恋不舍的怀念着前朝的风光？亦或是身居高位，陡然被打落凡间，所以生出嫉恨？

似乎是看出了陈启的意思，慕容复叹了一口气，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就为陈小兄弟解惑吧。

“他们既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封疆大吏，他们只是一群……失意之人啊！”

“失意之人？”

“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国灭尽东流！他们就是梁国那曾经的天之骄子，寒门里飞出的金凤凰，贡生啊！”

陈启一怔，感情都是些读书人里的人才，只是……

“为什么他们不转投齐国呢？在下这一路看来，以前梁国的官员依然在任上领着齐国的俸禄，他们……”

“不一样的，官员自然是照旧，所以这里并没有官员。这些人却不同，齐国考的是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可梁国乃是算法治水等经世之学……”

慕容复说到这里陈启哪里还不明白，这丫的两个国家考题都不一样，你让理科生去考文科，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同样的，文科生堆里钻出一堆理科生，这齐国也受不了啊。

只是陈启看向这些人，眼中却蹦出不一样的光彩，人才啊！

在这个四书五经为主导的时代，找几个理科生可不容易，而这些人正是梁国最顶尖的一批人，他还正愁着去哪里找人继承他脑海中那些前世的技术呢！

这还真是打瞌睡了立马有人送来枕头，陈启看向慕容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慕容大哥啊，你不当他们的头儿可怎么行？你不当他们怎么会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呢？》

见陈启的眼神忽然炙热起来，慕容复都下了一大跳。

只见陈启面色郑重的说道：“慕容兄，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他们可都是梁国的人才啊，你怎么忍心将他们的理想泯灭呢？”

“难道世家不该有世家的责任吗？！”

陈启的一番话让慕容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才想起来世家的荣光！

世家不仅仅享受着世人的供养，世家的责任更是世世代代的传统，要不然纵使世家有武学为基，也挡不住这万千百姓的反抗！

慕容复的眼神肃穆起来，对陈启深深鞠了一躬，陈启也不躲开。

看着这几百人，陈启不禁仰天长叹，这都是人才啊啊！

就在两人对话之间，“聚贤楼”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喧闹声。

原本行人如织的街道，瞬间冷清下来，数百带刀的官兵将茶楼包围了起来。

“大人，这里就是叛党集聚的地方，我大梁城车马行的二当家正被他们扣押在里边，生死不明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正是那宋斯，他竟真的带人来了！

守备官兵粗暴的踹开茶楼的大门，瞬间数百人就这么对峙起来！

陈启这才发现，这些“理科生”的腰间也都悬着一柄柄明晃晃的长剑！

官兵跟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守备将军身后，气势汹汹的踏进了茶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