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在平静的日子里，光阴总是如白驹过隙般，在手心里悄无声息的流逝，恍惚间一个月又过去了！

外婆渐渐好转。

姜哲还是会偶尔来看司语，但都是无声的来，静默的走。

刘子敬也会偶尔短信问候！也都是寥寥几个字，不打扰，也不中断，司语也都会回复！

这一天，靠在床边看书的司语，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酸的难受。

干呕了一会儿，她脑子有些发懵，又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们没有任何措施，之后也没吃药。

她也想过吃药，可是当时的事情太多，心力交瘁间，她侥幸的认为她不会那么不幸！

算算日子，这个月的大姨妈确实没有按时到访，司语顿觉脑中一道惊雷，轰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起身出门，坐了半小时公交车，到了丰城市里，去买那个令她这个大学生羞于启齿的验孕棒。

山水镇的人基本都是几辈子的老邻居，都是熟人。

考虑到自己还是个学生，只能偷偷跑去丰城。

一路忐忑的去，又一路焦躁的回！

甚至不敢考虑，如果真的如她所料，她该怎么办？

回到家，司语匆忙跑去了卫生间。

当她看着那渐渐清晰的两道杠，就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了她的紧绷的脑神经。

木然的怔愣在原地，大脑进入一片死寂与茫然，久久回不过神来，思维尽失！

仿佛对未来人生所有的憧憬与梦想，都在这一刻画上句点，被无情的冥闭在了时光里！

失去聚焦的眸底渐渐盈满了水雾，大颗大颗的眼泪溢了出来。

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她的人生，她的梦想，都会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孩子倾覆吗？

不，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开学了。

她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就把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无法让自己凄苦的命运在她的孩子身上重演。

司语蹲在洗手间里，掩着唇，无声的啜泣……

“语儿，你在干嘛？这么久还不出来？”老太太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司语慌忙的抹了一把眼泪，整理好情绪:“外婆，我有点闹肚子，马上就出去！”

见丫头出来，老太太看着丫头略微泛白的小脸儿，把手里的药和水杯递给司语。

“把药吃了，一会儿就好了！”

她盯着掌心里的两粒药，只觉得沉重到让她单手因无法支撑而颤抖，司语强忍着翻滚的眼泪:“外婆，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吃药！”

内心已经矛盾挣扎到奔溃，她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她无法再去肆意的伤害腹中的小生命！

次日一早，司语又去了丰城，不过这次她是去医院。

而这次她又被医生无情的通知:“怀孕五周左右，一切正常！”

司语站在医院昏暗的步梯楼道里，靠着冰凉的墙壁，抬头苦笑，笑着笑着却有泪顺着眼角滑落。

多么讽刺？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可以自己做选择的通知，可选择的题目，却是自己孩子的生死，让她如何选择？那是她的孩子啊！

她忽然想起了妈妈，是不是当年的妈妈，也跟她如今一样纠结？即便和爸爸之间有着种种问题，可还是不忍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如今的自己如此凄楚无依的境地，就是因为妈妈当初的不忍心。

她心下一横，跟医生约好了明天堕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门口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整个人黯然无神的游离着。

家门口碰见了姜哲，她似乎没看见他一样，目光呆滞的如同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般，一步一步的朝前缓慢的挪动着。

“语儿！”姜哲叫她。

“……”她无动于衷。

“语儿，你怎么了？”姜哲拉住她的手臂！

“……”她还是无动于衷！

“语儿，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司语抬头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姜哲，又想起了那个晚上，胃里又是一通翻滚，弯腰干呕着！

姜哲拧紧了眉头，她就这么嫌弃自己吗？就连看到他都会反胃？姜哲心里也有些气。

带着坏情绪的声线自然高了几分:“司语，你到底想怎样？”

司语用尽浑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臂，心里对他的愤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朝他怒吼:“你别碰我！”

连同手里的包包一同摔了出去，暗扣摔开，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洒了满地。

姜哲捡起了地上的化验单，当他看见报告单上的那一行:‘宫内早孕，大小约五周’的结果时，心头一窒，骤然缩紧了瞳孔，语无伦次道:“语儿，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司语听到怀孕两个字就浑身发冷，八月中旬，骄阳似火，在阳光下站上一分钟，皮肤都会被阳光灼痛，可是司语却觉得自己好冷，从身体冷到心里，从头冷到脚！

“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语气冰冷决绝，似是在告诉他，也似是在提醒自己！

姜哲从没见过司语这样的眼神，愤恨，锋利，又疏离！

仿佛那如暗刀般的眼神直接射中了他的心脏，他的心很疼。

他放软了语气道:“语儿，你说什么我都接受，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司语收回了眼中的刀光剑影，语气冰冷:“你回去吧！”

“好！”

姜哲看着她进了院门，才无奈离开！

他是想要这个孩子，他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可是司语还在读大一，他已经自私一次，不能自私第二次！孩子，他们以后还会有！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司语回到家中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笑容温和的面对着她唯一的外婆。

只有晚上关了灯，躺在床上，她才可以卸下伪装，在黑夜里静默的抹着眼泪。她的人生还真是悲催到了极点，自由快乐不由她，就连悲凉和残忍都不能随心所愿！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看着电话屏幕上的刘子敬三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刘总！”

电话另一端的刘子敬，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语儿，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听着刘子敬温润的宛若大提琴般的声音，温暖的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没有，我刚准备睡下，刘总有事吗？”

刘子敬蹙眉，他不喜欢她这样官方的称呼自己。

“你可以叫我子敬哥！”想了想又道:“或者叫我大叔！只要不是刘总就好！”

司语蓦地笑了，可眼中的泪，却汹涌成灾:“大叔，你还好吗？”

本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可他就是隐隐感觉到她笑的很牵强，仿佛夹杂着他读不懂的悲伤。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刘子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小丫头不对劲儿，眸色沉了沉，放缓了语气:“那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