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指使我！”

郭潇忽的抬起头来，一双发狠的眼睛瞪着看过来，语气恶劣得一点儿也不像个被关押的犯罪嫌疑人。

他的反应非常过激。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怀疑的点。

许千歌抿了抿嘴唇，白皙柔嫩的手指交缠在一起，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拿刀抵在她脖子上的画面。

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害怕。

陆湛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的人儿情绪的变化，神色淡然，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小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捂着。

温温热热的干燥触感。

顿时心安。

“你现在可以不说，但到了法庭上，你死守着的那些秘密会被人一一剖析出来。”陆湛恍然开口，黑眸清幽，在审讯室略显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轮廓分明，眉眼乌黑，五官凌厉地像是刀刻的一般，薄唇绷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没有丝毫的温度。

郭潇的脸色阴沉，瞪着陆湛。

陆湛丝毫没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淡淡道：“你觉得你守得住？或者你背后那人能保全你？未免有些天真。”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

男人的气场极大，仿佛整个审讯室都因为他的话语而变得严峻起来。

郭潇的脸上千变万化，好不精彩，自个儿在心里也在暗暗斟酌陆湛的这番话，在与内心作斗争，到底如何选择，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想死！也不敢说出那个人……

“郭潇，你现在已经涉嫌绑架罪了，等证据提交上去立了案，你的罪名落实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许千歌最终选择直面内心的恐惧，声音坚定而有力，“如果你是被人教唆的，无论如何，都会得到相应的减刑，甚至免去牢狱之灾。”

陆湛侧眸，平静地凝着她，眼底划过一抹欣慰。

看来他的小姑娘，真的是成长得很快……

郭潇咬着牙，四肢都绷着，整张脸因为纠结和紧张而扭曲在一起，头顶的光打在他几乎毫无血色的脸上，看起来煞是阴暗吓人。

许千歌面上平静自如，内心却波涛汹涌。

其实在等待郭潇的回答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幕后主使的候选名单。

自离家之后，她统共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她不常混迹在名媛交际圈内了，运用排除法，跟她有过节或者居心叵测的人，屈指可数。

“我说了，没人指使我！我就是见不得虞玥那个烂婊子好过！就算我要进监狱，也得拉上她垫背！她把我还成这个逼样，别想全身而退！”郭潇突然大声吼着，打断了许千歌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将游离的目光再次放到他的身上。

此时的郭潇像一只刺猬一样，恨不得竖起全身锋利的刺来排斥所有人。

“至于你。”郭潇指着许千歌，眼神凶狠，眉毛挑高，不屑地呸了一声，“要不是你身边时时刻刻有人保护着，怎么可能还安稳活着！赚黑心钱的律师，跟那个婊子一起下地狱吧！”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说着就要冲到许千歌的面前来。

值班警员立刻上前来扣住他：“老实点！”

陆湛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被狼狈地压在地上的郭潇，嘴角的弧度冰冷刺人，冷笑道：“看来不需要再审下去了。”

他什么也不会说。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所长还笑容满面地想请他们喝茶，陆湛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只让他关押好犯人。

他们并没有在里面待多久。

不过前后二十来分钟。

对于已经落地成根，无法挽救的事情，陆湛不会耗费一丝精力在那上面，正如现在一样，明了了郭潇的态度，既然他不愿意减刑，非要替那人坐牢，他无话可说，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理心。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风吹到脸上，凉意卷席全身。

许千歌拢了拢身上温暖的西装外套，睫毛微微向下垂着，在风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他是图什么，明明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却能为了别人坐牢？”

在监狱里跟死了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面前，空谈那些理想主义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就只想让虞玥坐牢，让你死，明白吗？”

男人的平淡的话语很快被风吹散。

许千歌却觉得这些话直直地砸向她整个肉身。

郭潇的这种过激行为，是她无法理解的，像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小丑。

上了车，陆湛细心地把车窗关上，冷气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健硕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瞥了思绪万千的许千歌一眼，声线沉稳温和：“其实幕后主使人的范围很小，现阶段我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具体是谁，但……”

他顿了顿，观察许千歌的神色。

“或许你可以小心一点林如茵。她最近都在我视线范围内，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林如茵？”许千歌睫毛微颤，轻声重复。

这个人也在她的“候选名单”之中，没想到陆湛也有同样的想法？

在郭潇绑架的这个事件中，林如茵虽然是以受害人的角色出场的，但细细琢磨之下，她总有一些莫名其妙令人怀疑的地方。

甚至跟郭潇的好几次眼神交汇，都像是他们两人的暗号。

许千歌抿着嘴唇，思绪越飘越远。

前面是浓稠的黑夜。

这一片儿不是市区，路灯没多大作用。

“说起这个……”许千歌思索片刻，抬起额头，最终将自己之前查到的关于林如茵的私密履历尽数告诉了陆湛，而后说，“她确实是个最佳怀疑对象，但可能因为在M国跟她相识的日子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我总是对她留有恻隐之心。”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

林如茵的目的性太过于强烈，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和经历之后，她明白眼前的林如茵不是她所想象中的那个温柔知性的林如茵。

可……

陆湛垂眸，翻阅了一下她发过来的那些私密履历，眼底涌起一抹惊讶之色，微挑眉梢道：“这么密不透风的资料，你是怎么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