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快告诉奶奶，玉明他在外面过得还好吗？他们一家老小能吃饱穿暖吗？唉，我是真担心玉明那孩子啊，他当年一声招呼也不打一走了之，整整三年杳无音讯，你说他怎么那么傻呀！我是他奶奶，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我的孙子，我还能打他骂他不成？”

陈奶奶盘腿坐在炕上，她今年已有七十八岁的高龄，双鬓花白，岁月像把杀猪刀，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许千歌还是能看出来，陈奶奶年轻时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比起对哥哥怨念满满的陈玉生，许千歌从陈奶奶眼中看不到丝毫埋怨和恨意，反倒是浓浓的担忧与关心，她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起把自己害得这般田地，晚年过得如此凄惨的陈玉明来，由此可以看出陈奶奶真是心善。

许千歌越听越心酸，她嘴唇微动，几次差点忍不住帮陈奶奶怒骂那个不肖子孙，可她并没有忘记来到这里的目地，她脑子里全部都是陈玉明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的一块表都价值几十万的样子，垂落在膝盖上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此话一出，一旁陈玉生听不下去了，紧紧拧着眉，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奶奶！”

“您这就过分了！他是您的亲孙子，难道我就不是吗？呵，当年陈玉明可是骗了村民整整一百万啊！一百万您知道什么概念吗？他要是过得不好，我把咱村后山腰的温泉给喝光了！他一家人不知过得多潇洒自在呢！”

说起这个，陈玉生就来气，他愤愤不平道：“我比陈玉明小整整十岁，他今年三十九，我也二十九了，您怎么也不看看咱村里哪有像我这样二十九了还讨不到媳妇的？！”

“我为什么讨不到媳妇您心里不清楚吗？为了照顾您的身体，我辞掉年薪三十万的工作回来陪您，当初我就劝您跟我离开这里，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除了伤害也只有伤害！而您呢，为了等陈玉明，怕他回家找不到您，您就宁愿牺牲我的前途来换取他三年的不闻不问？”

“奶奶，不是我说，您也太偏心了！”

说着说着，陈玉生不禁红了眼眶，他是满心的委屈与抱怨，他忍了足足三年，期间他从未向陈奶奶说过这些话，为什么不说呢？他是怕寒了奶奶的心。

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彻底爆发了，因为他发现陈奶奶心里眼里都只有陈玉明那混蛋一人！

他算什么？他三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陈玉生气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陈奶奶愣了愣，亦是红了眼，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去拉陈玉生，可陈玉生太委屈太生气了，他往旁边避了避，极力压制着他的情绪，哑声道：“……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小破屋，高大的背影透着隐忍落寞之色。

“玉生！”

陈奶奶嘶声呼唤男人，可陈玉生头也不回，径自离开。

见状，陆湛心有不忍，他原本对陈玉生是有成见的，可听了男人的话之后，他突然明白陈玉生为什么那么恨陈玉明了，他眼疾手快起身扶住要从炕上起身差点摔下来的陈奶奶，安抚道：“老太太小心！我出去看看陈先生，您先和我太太在这聊会儿天。”

陈奶奶犹豫了下，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伤了小孙子的心，现在他估计也不想看到自己，与其跟着去添乱，还不如让陆湛去找小孙子谈谈，毕竟他们看起来年龄相仿。

“那……麻烦陆先生了。”

“老太太客气了。”

陆湛扶老人家坐回炕上，帮她掖了掖盖在腿上棉被，递给许千歌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离开屋子。

整个房子只剩下许千歌和陈奶奶两人，许千歌见陈奶奶一直咳嗽，寻了一圈，找到热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陈奶奶，坐在她身旁，热乎乎的炕要比冰冷的小板凳舒服多了。

陈奶奶喝了口热水，略显苍白的脸色缓和许多，她时不时往屋外看了一眼，似乎很不放心。

“奶奶好像很担心陈先生。”

许千歌瞧着陈奶奶的小动作，暗叹一口气，陈奶奶明明也是在乎小孙子的，可她的做法却让许千歌很不理解。

刚才陈玉生也说了，他之前的工作可是年薪三十万，也算得上小白领了，只要多奋斗几年就能在大城市里买套房，若是陈奶奶当初愿意跟着陈玉生去别的城市，祖孙俩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陈奶奶深深看了许千歌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都是我陈家的骨肉，我……”

是啊，陈奶奶是心疼小孙子，但许千歌觉得陈奶奶更偏爱长孙陈玉明，要不然她又怎会放弃好日子不过，非得留在这里遭受全村人的白眼与怨怼。

可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

深夜，屋外寒风呼啸，陆湛一出屋门便看见陈玉生正坐在一旁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发呆，他来到男人身旁坐下，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乡间格外的冷，比起宁城，这里好像已经入了冬似的。

陆湛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拿着烟往陈玉生那边递了递，“我们聊聊？”

陈玉生喉结微滚，他直勾勾盯着陆湛手里一百块钱一盒的香烟，他点点头，“嗯。”

他接过一根香烟，凑着陆湛的火点燃，两人坐在屋檐下，腾云吐雾，因为风太大了，几乎是他抽半根，风抽半根。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抽的烟，陆先生眼光不错。”

陆湛挑了挑眉，附和道：“看得出来，陈先生以前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其实我没有烟瘾，随身带着烟只是因为办事方便，我只有烦闷的时候会来上一根，如果陈先生喜欢的话，这盒烟就送您抽了，我相信现在的陈先生要比我更需要它。”

陈玉生扫了眼被塞到手心里的烟，抬眸望向陆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