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伦和刚才相比显得十分平静，哈尔希洛甚至都无法感知到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仿佛他整个人正处于一种“虚无”的状态。

“刚才……那是什么？”哈尔希洛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过去……”

加伦微微摆头，只剩下半个身体的他已经没有了“活动”的能力，就连简单的转头都十分的困难。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清楚。”

加伦在此刻仿佛已经放下了对哈尔希洛的敌意，表现的十分“诚恳”。

“......”哈尔希洛沉默了片刻，然后严肃的看着加伦的双眼：“‘他’......到底是谁？”

加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罪孽。”

“‘他’是我们的罪孽，亦是这个世界的罪孽。”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沉重、讽刺、悲伤，哈尔希洛再次感受到了加伦的情绪。

“你......”

哈尔希洛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加伦机械组成的身体突然扭曲了起来，肉瘤和细小的触手依次出现在了他身体的各处。

见到这种情况的哈尔希洛愣了一下，但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难道说......你看到了？！”

哈尔希洛走上前用手按在了加伦的胸口上，仔细确认了一下自己感知到的东西。

“啊......没错。”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如同深渊般的漩涡，以及......‘希洛’先生。”

加伦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脸上暴起的青筋让他在此时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也让哈尔希洛确认了自己没有猜错，刚才他在陷入加伦记忆中时一定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东西，这导致加伦看到了那片黑色海洋下“巨人”的身影。

——或者现在也可以说是真正的“哈尔希洛”本体。

要知道他可是和那些“普通”的邪神完全不同，根本不用别人信奉他就能“感染”周围的一切。

“我本以为‘黄昏’计划能够让我免疫被同化，但现在看来我只是没有面对过真正的‘黑暗’而已。”

哈尔希洛正尝试着收回加伦体内的力量，但加伦却仿佛并不在意自己正在发生“转变”，他抬起手抓住了哈尔希洛的手臂，冲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确定？”哈尔希洛看着他的双眼，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的力量可能会直接将你给‘充爆’。”

“嗯......我知道......”

见加伦没有丝毫后悔的神情，哈尔希洛无奈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从我们见面后你就没有想要‘和谈’的意思。”

“我本以为你只是‘固执’，但现在来看的话......你难道本来就打算迎接死亡了吗？”

加伦哪怕是见到哈尔希洛这种超越了他认知的生物都没有想要了解一番‘兴趣’，反而直接出手攻击，从一开始他或许就已经打算赴死，不管最后是否能够干掉哈尔希洛，他都已经不打算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毫不在意的就将圣物以及魔能炮的设计图交给处刑者的原因。

“我已经活了太久了......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能够容纳我的‘位置’了。”

“我的家人、朋友，以及效忠的对象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现在也是时候该轮到我这个生锈的机器了。”

加伦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千年的时光让一切都已经改变，他从处刑者口中得知一切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

“......我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哈尔希洛默默的看着他，没有了压制，加伦的身体正在急速的恶化，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滩‘烂泥’。

“谢谢。”加伦笑了起来，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从胸口拿出了那枚正方形的晶体。

“‘无限之城’，这是能够控制这里的关键。”

加伦将圣物交给了哈尔希洛，在拿到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件圣物的作用。

一件“勉强”算是防御型的圣物，它不仅能够吸收人的魔力，还能够改变一定范围内建筑的形状与规模。

这些漂浮在空中的陆地便是这件圣物的杰作。

“离开吧......最后请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吧。”加伦的嘴角溢出了鲜血，看起来他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

哈尔希洛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微笑着的加伦，缓缓的升上了天空，手中的晶体也亮起了光芒，所有正在下坠的陆地在此刻都停了下来。

加伦看着天空中耀眼的光芒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回到了过去。

幼年时贪玩被训斥，少年时期跟随哈尔希洛学习，成年后跪在王座下接受册封。

结婚、生子，直到灾难的来临。

最后，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森林，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宁静的湖面。

...

...

“结束了。”

研究会的首领看着远方耀眼的光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那就仿佛是在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那个男人啊。”

智者的注意力都在哈尔希洛身上，他不停地思考着自己如果对上他的话会怎么样。

“我从来都没有小看他。”首领摇了摇头，眼神非常的复杂。

“不要忘记我所说的话，遇到他以后不要想着对抗，直接选择撤退。”首领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智者又再次提醒了一句。

“当然，我可不想和这种‘怪物’对抗。”

智者摊了摊手，他确实不想遇到这种对手，光是这种“不死性”别人就拿他毫无办法。

更不用说那个男人看起来还完全没有使用全力。

“怪物吗......”

首领低声重复了一句，不再看向雪鹰城，转身走向了传送门。

不知道是不是智者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首领在踏入传送门时又补充了一句。

——“‘怪物’或许是我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