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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颂

作者:子桑木 | 分类:古言 | 字数:60.8万

第14章 逝者(四)

书名:商之颂 作者:子桑木 字数:4515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3:51

周公熙独自一人在藏室观看武器,然后步入密室,准备弑杀当今鲁国之君伯酋。

工尹弽与他相对商议,兄弟二人在密室里谋议刺杀行动。

叔熙气血上涌,愤恨地说道:“这小子死期当至!”

仲弽谋思片刻,忧虑地说道:“阿弟,你最近务必要谨言慎行,在诸兄弟中,长兄非常地提防你。”

叔熙顿时面『色』沉重,沉默地思量着。

比穆子从周公采邑来到鲁国太宫,去探望君太后雍姜。

和生怨,安可为善?

君太后雍姜与比穆子相对正坐着,两名女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子穆微笑地问道:“太后别来可无恙?”

认为她在嘲讽君太后穷途末路,昔日的鲁公夫人雍姜冷眼说道:“你一个亡国之奴也有资格来问候我?”

子穆依然微笑地说道:“太后说过我祖我父我兄是亡国之臣,太后真会记仇。”

君太后雍姜慌忙辩驳道:“我乃是君太后,何需记仇?”

子穆粲然问道:“我曾经救过你一命,你忘了吗?”

似是开了一扇门,往事奔涌而来,君太后雍姜质问道:“你就是那一个头戴武冠的少年?怎么会是你?”

子穆饮用一散枸杞酒,轻柔缓慢地说道:“先妣帝尧之夫名曰「目」,我是盗用了先祖的名号,自称为「阿目」。”

君太后雍姜越发魂惊魄惕,哆哆嗦嗦地说道:“阿目竟然会是你!”

子穆冷静地说道:“我乃是圣人之后,我即会猎物又会救治。我传承了先祖鳄目的狩猎技能又感念先妣帝尧泽被苍生的圣德。”

“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君太后雍姜黯然失『色』地说道:“我喜欢的阿目竟然会是你,我请你离席!”

子穆重又粲然说道:“你是我所搭救的人,你的『性』命是归我所有。”

何曾见识过有一个女子会如此胆敢犯上,君太后雍姜无力地跪坐在竹席上。

子穆志得意满地步出太宫,知道当今鲁公患了恶疾,今日前往太宫是为了打击君太后雍姜,如她所料,计划果然很成功。

夜幕四合,乌鸦扑凌扑凌地在飞檐反宇上嘶哑。

呆坐在太宫,君太后雍姜喃喃自语道:“我只喜欢男子,阿目竟然是她!”

太妃栗姜担忧地说道:“阿酋已经病入膏肓……”

君太后雍姜摆了摆手,说:“我想静一静,你退下吧。”

叹了一口气,太妃栗姜忧心忡忡地走进里间。

君太后雍姜回忆起自己在烈火中被那一个商室王子救起。商室王子头戴缟冠玄武,虽然看起来稚气,但是显得勇敢而富有力量。当时的她还是一名贵族少女,在父家,她虽然脾气暴躁,但是父亲吕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三个兄弟身上,于是她把感情寄托在别的男子身上,有一名商室王子搭救她,使她摆脱了焚刑的困苦,渴望一个少男给予她温暖,她依恋上了那一名商室王子。即使她日后归于鲁公伯禽,依然在幻想着那一名商室王子。或许是文孝鲁公冷落她,使她更加怀念那一名商室王子。

然而,谁曾料到那一名商室王子竟然是女身!

感到无所寄托,君太后雍姜更加仇恨昔日的少妃穆子,儿子伯酋至今无有男嗣,为之奈何,她带着满腔的遗憾入睡了。

太阳从岱山东边升起,大雁长久地在岱山之上徘徊。

鲁公伯酋正在公宫观赏男侍送来的一笼鸽子,看着笼里的鸽子在鸟架上啄谷粒,他忧虑地说道:“寡人何时才能像这一只鸽子,像这一只鸽子一般怡然自得……”

一名男侍来报:“君上,君太后薨逝……”

鲁公伯酋听闻来报,脸『色』更加阴暗生戾。

君太后雍姜薨逝,按例,应服丧三年,鲁公伯酋为其守孝二十五月。

获知当今鲁公正在守孝,周公熙在周公祀田之畔若无其事地视察民生,宗周百姓亦是跟随他四处走动,而卿大夫仲仁一直跟随在他身后。

卿大夫仲仁一直是他的党徒,仲仁与他谋议如何进入寝宫刺杀当今鲁公。

细雪纷飞,周公采邑蒙上了一层银栗。

仲仁压低声音说道;“当今鲁君昏庸无能,鲁国上下皆心怀怨愤,公上可借机除去一祸害。”

叔熙仔细用丝巾擦拭一把短剑,一双犹如猫头鹰的眼睛发出寒光,说:“兄长可曾想过要认真治理鲁国?他凭借着鲁国世子的身份登上鲁君的位置,却以鲁君的身份对下任意鞭打,致使民怨沸腾,可叹可叹。”

仲仁表明忠诚:“公上,下臣会一直追随着您。”

叔熙见状志得意满地说道:“阿仁,你是我同姓之亲,有你参加,我会诸事顺利。”

仲仁感动地说道:“下臣定会成为公上的臂膀。”

鲁国城池笼罩在一片冬天的积雪之中,周公的玉路车缓慢地前行。

鲁公伯酋身体因为守孝而消耗太多能量。

自君太后雍姜离世,鲁公伯酋就意志消沉,他平生最受母亲宠溺,虽然最喜男『色』,但是他也依恋母亲。而今母亲离他远去,他嚎啕痛哭。

第14章 逝者(四)

夫人逸己走上前,见到夫君丧母的痛苦,她抚慰道:“阿酋,你莫悲切,你还有我陪伴。”

鲁公伯酋一双眼睛微眯着,阴阳怪气地说道:“君太后薨逝,你也表现得太欢喜了。”

夫人逸己流下了泪水,惶恐地说道:“没有的事情……君上,你别冤枉我……”

鲁公伯酋冷漠地说道:“是吗?你可别在寡人面前装模作样!”

夫人逸己饮泣地说道:“君上,我知道你最喜男『色』……你可以冷落我,但是你不能冤枉我。”

鲁公伯酋登时气急败坏,打了她一巴掌,说:“你给寡人记住,对待寡人的事情,你应该把你的嘴巴缝紧。”

满含热泪的夫人逸己愤恨地跑出鲁公的寝宫,但见一身曲裾委地而行。

鲁公伯酋能够感受到寝宫的寂静,又一次感受到了空虚,便命令男侍来为他服务。

服务什么?当然是男侍给鲁公伯酋贴烧饼的服务。

周公熙坐着玉路车到达鲁国城门的时候,已经是桃花盛开的春天。

叔兮伯兮,妾与谁为偶?

夫人逸己以一邦女君的身份接见周公熙,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复仇意愿。

住进馆舍,器宇轩昂的周公熙与鲁公夫人逸己相会。

捧着一散蜜水,夫人逸己悲凄地说道:“自妾与君相离别,思君盼君望君归。”

“阿逸,我也在思念着你。”叔熙爱怜她并且拥抱着她,说:“我希望能够时常看到你。”

夫人逸己红润的脸颊依偎在他胸膛上,低低切切地说道:“当今鲁公冷落我伤害我,我是苏国公女,我绝不能忍,我恨他!我希望你能去杀了他!”

叔熙低沉浑厚地说道:“阿逸,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帮助我击败他。”

夫人逸己恭顺地说道:“唯,谨遵君命。”

叔熙轻叹一声,说:“阿诚是我的阿囡,我作为她的阿父,真是遗憾没有认她。”

鲁国的城池依然残留着冬天的积雪,周公熙邀请鲁公伯酋到泗水之滨观鱼,泗水之滨盛开着桃花。

一闻此讯,鲁公伯酋反而要求周公熙到泮宫。

周公熙带着卿大夫仲仁按约到达鲁国的泮宫,泮宫乃是大学。

到达泮宫,周公熙和卿大夫仲仁分别论了座次尊卑跽坐着,鲁公伯酋在中间跽坐着。

伯酋嘴角上扬,问:“阿熙和阿仁同时来此宫?”

叔熙颔首说道:“是的,我是来取你的『性』命。”

鲁公伯酋阴阳怪气地说道:“在周族的风俗当中,兄弟之情犹似藤缠树,藤与树互相依附。你与寡人兄弟二人,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叔熙冷漠地说道:“你派人刺杀我的阿母,就别怪我要取你的『性』命。”

鲁公伯酋抚掌狂啸道:“你又要为女子而战斗了,你究竟是周族还是殷族?”

周公熙一时呆愣。

他与殷遗民经常接触,宗周及成周的百姓偶尔对他有所非议。作为子姓之女所生的周公熙谙熟殷商语言,他与作册逸的情况相似。作册逸是文王太子伯光和商王室女子桓的后代,是文王的嫡长孙。至于宗周,作册逸会见了周公熙,两个宗亲同是子姓之女所生,作册逸和周公熙有共同语言。文王之子的后代唯有作册逸无所封,他在鲁国,周族百姓将他比成作册逸,周族百姓明显是在敌视他。幸亏有来自东夷的百姓护佑,昔日的公子熙才明白什么是世态炎凉。

周族中的殷族,殷族中的周族。

周公熙既有周族狡诈无情的一面又有殷族光明坦『荡』的一面,听闻长兄的质疑,他一时之间黯哑无言。

卿大夫仲仁哂笑地代为作答:“公上与臣同为姬姓之亲,公上又承袭了周公之位,公上自然是周族。”

鲁公伯酋一时之间面部扭曲,问:“阿诚是不是你的阿囡?”

周公熙趁此时机迅速地从宽大的长袖当中抽出短剑,寒光一闪,他的短剑一击即中长兄胸膛。

鲁公伯酋难以置信地瞪着叔弟,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你……你和阿逸究竟有没有背着我做龌蹉事情?”

叔熙思及鲁公夫人的丰神绰约,同情鲁公夫人独守空闺的寂寞,他与鲁公夫人又有一个孩子,他决定隐瞒长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阿兄,我和你的夫人是姊弟情份。我今日只是欲要取你的『性』命,我想成为鲁国之君!”

“公上,别跟他多说!”仲仁立即用尽力气将脚踩在当今鲁公胸膛上。

鲁公伯酋当即断气,胸膛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三重鼠绒席子。

仲仁此时才降低了警惕,看了看四周,他躬身说道:“有请君上至鲁社执政。”

“诺。”叔熙起身站立着,看了一眼长兄的尸体,他嘲讽道:“阿兄生『性』残酷暴戾,又无男嗣,他可怎么向祖父和君父交代?”

鲁公夫人逸己躲在里间,淡漠地望着他们兄弟争权夺利,鲁公伯酋的死亡令她感受到复仇成功的快乐,她低低切切地说道:“阿酋,你还是去找你阿母吧。另外,我作为你的夫人,我会让你所宠溺的男侍们为你殉葬的。”

春天的太阳照耀在鲁国的城池上,泗水面上的冰雪已经完全融化了。

在周公采邑,夫人修己迎接周公熙的到来。

叔熙展『露』笑颜说道:“阿修,我终于铲除了长兄。”

夫人修己依偎在他怀里。

叔熙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修,我这几日一直忐忑难安,若非一直想到你,我简直不能自处。”

夫人修己温柔多情地笑道:“阿熙,现在一切都没事了,姓姜的女子所生之子已经消失了。”

在阁楼之上,比穆子踱了几步,问:“阿熙,回来了吗?”

苏羽己与她相伴多年,苏羽己也是感同身受,姊妹俩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神情。

登上阁楼,周公熙与两位母亲相对正坐着,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已经诛杀了无道昏君。”

己羽此时眉头舒展,饮用案几之上的一尊蜜水,带着喜悦之意说道:“阿熙,你终于成功了。”

子穆冷静地说道:“阿母的阿囝,你以后登上鲁君之位,务必要尊重殷族的习俗,即使是殷顽民,你也要尊重他们,殷族初失国家,难免心怀怨愤。殷周异俗,殷族比周族更尚武崇文,他们也一直在鲁国的军队中服役,阿熙应该知道要优待他们,你是我的孩子,你一定要谨记,才能使你的子孙长享鲁国世禄。”

“诺。”叔熙恭敬地说道:“母上大人所言甚是。”

卿大夫仲仁乃是卫侯叔封之子,他至于成周,将鲁公伯酋薨逝一事告知康王钊。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当康王钊任命周公熙为新一任鲁公,收到吴国之君叔达的私信,吴国之君叔达以周族之长的身份提议周天子任命鲁周公熙为新一任鲁国之君。康王钊知晓周公熙与吴之季姬的私情,带着嘲弄的意味笑道:“周公熙与吴姬的阴私别以为朕是无有耳闻,朕只是没有办法才放过他们两个。”

周公熙走进鲁国的公宫,环顾着公宫的摆设,他在一群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天玄地黄的诸侯服饰,头戴旒冠的他终于得到了鲁国之君的位置。

鲁公夫人逸己身穿绛装,轻移莲步,前来公宫,她恭祝道:“阿逸庆贺君上成为鲁公,万望君上子孙永享鲁国世禄。”

叔熙感动地说道:“阿逸,你来了。”

夫人逸己忧愁地笑道:“妾心即苦且甜。”

叔熙拉住她的玉手说道:“我已经登上一国之君的位置,按照旧制,我会迎取你为少妃,我将代替长兄照顾你。”

夫人逸己感叹道:“君上果真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