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中，余鹿鸣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他只记得有观众席里有许多双眼睛。

那些眼睛都在盯着他看。

……

“余鹿鸣，你天天读这些破书，有什么用啊！”

“还是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修炼吧，修炼能除魔卫道，能长生不老！”

“哎，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听不进劝呢！”

“别搭理他了，咱们自己修炼去！”

恍惚间，余鹿鸣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

自打十五年前他上了龙虎山后，就一直在藏书阁里看书，一看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余鹿鸣除了每日去给老天师扫落叶以外，基本没离开过藏书阁。

冬天他靠着一盏灯，照明又取暖，而夏天他则是用一根细细的竹条，赶走那些讨厌的蚊子。

他夜以继日地看书，那些来藏书阁里学习的弟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余鹿鸣还在那儿。

曾经对他指指点点的师兄师姐们，也变成了师弟师妹们。

那些人不明白，既然来了龙虎山，怎么不学点本事回去，只是成天泡在藏书阁里，难道看书就能成仙吗？

余鹿鸣从未和任何人解释过原因。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书，老天师也从不过问他的情况。

忽然有一天。

他合上了书本，习惯性地抬头去寻找下一本书，可此时他才发现，师父说过的“十辈子都看不完的书”，他花了十五年就看完了。

“没书了啊。”

余鹿鸣一时间有点儿迷茫，似乎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留在龙虎山了。

这时候，老天师出现了。

十五年来，老天师只教过余鹿鸣认字，从那之后就没管过他。

“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

“为师这还有最后一本。”

“什么书？”

“你看了便知。”

余鹿鸣接过书，翻开后只见书页内画着龙虎之象。

那一日，龙虎山的平静被打破了，虎啸龙吟之声响彻龙虎山，消息也不胫而走——龙虎山上有一名扫地的小道士，获得了龙虎秘文。

寒窗苦读十五载，

一朝闻道天下知。

对余鹿鸣而言，书中没有黄金屋，书中没有颜如玉，他想在书中找到的，是存在的意义。

“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老天师事后问余鹿鸣。

余鹿鸣摇头：“师父，我还是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

“你觉得为师活得有意义吗？”

“有啊，师父是天下道统之首，您的意义是您的职位赋予的。”

老天师笑道：“你若真这么想，不如你成为天师，兴许当了天师，你就明白你存在的意义了。”

于是，余鹿鸣立下誓言，必要继承天师之位。

只不过老天师却说他成为不了天师。

他不明白。

自己寒窗苦读十五年，获得龙虎秘文之后，十五年的知识更是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可即便这样，怎么还是无法继任天师呢？

究竟问题出在哪儿？

……

天雷，持续洗礼了余鹿鸣将近三分钟。

三分钟，泡面都熟了。

龙飞城端着一碗泡面对王极往说道：“刚才的赌约还算数吗？我觉得我刚才后悔得太早了。”

王极往也有点儿不确定了：“你…还要赌柳伊人赢？”

“余鹿鸣被雷劈了三分钟了，怕是糊得不能再糊了……”龙飞城道。

是啊。

正常人能被天雷劈个三分钟还活着吗？

这显然不可能啊！

正当王极往准备要答应继续赌约的时候。

柳伊人忽然收了招数。

看到场上的局势总算有了变化，观众们顿时打起精神来。

“余鹿鸣还活着吗？”

“三分钟，足足三分钟啊，仙人渡劫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个柳伊人还真厉害，五雷正法被她玩出花来了！”

张山通问阎守一：“你觉得余鹿鸣还活着吗？”

“活着。”阎守一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凭什么还活着？”观云师太不解。

阎守一解释道：“玉顺是老天师的亲传弟子，老天师不会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而三分钟过去了，老天师依旧无动于衷，说明玉顺一点事儿也没有，我想伊人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停止做无用功吧。”

阎守一的理解是对的，因为万法宗坛上的黑烟很快就消散了，余鹿鸣果然毫发无损地坐在那儿！

“余鹿鸣真的没事！”

“这也太惊人了！”

“大家注意看，他的头顶…我没看错吧，那是三花聚顶？！”

“我日，余鹿鸣已经成仙了？！”

“不对，那不是真正的三花聚顶，而是金光咒模拟出来的形而已！”

“我的天，金光咒的防御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一个柳伊人改良五雷正法，一个余鹿鸣改良金光咒，龙虎山不愧是龙虎山，这弟子都是卧龙凤雏，太厉害了！”

余鹿鸣的头上，顶着一朵金色的莲花，不认真观察的话，还真以为是余鹿鸣修成正果，获得了三花聚顶呢。

所谓三花聚顶，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道家重修炼，以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最后聚之于顶，可以万劫不侵。

余鹿鸣显然还没到达那个地步。

但利用金光咒模拟三花聚顶，抵挡柳伊人的天雷，依旧是令人忍不住感慨唏嘘了。

王极往咽了口唾沫，转过头对龙飞城说道：“刚才的赌约……”

“赌约？什么赌约？”龙飞城直接装傻，“老王你产生幻听了吧，刚才有人提到过赌约的事情吗？”

“你……”

王极往指着龙飞城说不出话来，看样子他是头一回体会到龙飞城的无耻。

只见余鹿鸣缓缓睁开眼睛，挥了挥手里的竹条，散掉头顶的金光咒。

他对柳伊人苦笑着说道：“其实咱俩很难分出胜负。”

柳伊人沉默不语。

“我读了十五年书，最近两个月才开始习武，而你也没比我好多少，空有一身法力不知如何施展，咱俩就好像两个打不破的铁桶，互相也没手段奈何得了对方。”

这回柳伊人点头了，她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如此。”

“那我们换种比法吧。”

柳伊人也不想这么耗下去，她问道：“你想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