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妈妈你小点声，”盛百甜转过头，调笑道：“要注意你的素养。”

盛玫没有理她。

一股血流冲上脑袋，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闭了闭眼，她深呼一口气，稳住脚步，又往照片靠近了几分。

镜头里的和暖，是李丽莎“错过·梵高”系列的最后一组。左边这张她背对镜头，未着寸屡。四周都是黑暗。她闭着眼睛，头向左肩偏去，纤长的睫毛，翘挺的鼻子，侧脸很美。

右边这张她双手环抱自己，裸露的双腿交叉在身前，整个人蜷缩在高脚凳上。卸下浓妆，她皮肤白皙细腻，下唇一颗黑痣。眼神坚定，却双眼通红的盯着镜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哪怕、世界、错过、我。”盛百甜结结巴巴的念着照片下的小字。没听见妈妈的回应，她转过头去，才发现盛玫脸上流着两行泪。

“是她，是她……”盛玫念叨着：“不，是他，是他……”“妈妈，你怎么了？……妈妈？”盛百甜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这幅照片，作者是谁？拍的太好了。给我买下来。”盛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女儿道。

身边又走来几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许多年都没有被这样优秀的作品打动了。摄影师在吗，我想和她好好聊聊。”她又转身，给秘书打了个电话：“LishaLi，尽快帮我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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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半夜11点。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市中心的五星酒店门前。从英国回来就一直没有休息，俩人都在路上睡着了。被谢奕阳叫醒，和暖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走下车。顶层的8888套房是谢奕阳在海州的住址。一进房间，和暖便扑到床上，累得抬不起手。

王葡放好俩人的行李就离开了。谢奕阳走上前捞起软绵绵的和暖，抱进怀里，笑道：“有这么累么？”

正好，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海州来电。谢奕阳问她要不要接，和暖摇摇头，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准备放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谢奕阳接起问道：“哪位？”

电话里一个妇人焦急的声音传来，和暖半梦半醒，听不清楚。

“小暖，李丽莎出车祸了。”谢奕阳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拿过手机。

是李丽莎的妈妈。她被送入纽约中心医院后，院方通过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找到她的前男友James，又通过James找到她的学校，学校又找到他她的妈妈。李妈妈只知道和暖是她的好朋友，自己又不会英文，希望她帮忙先支付李丽莎的治疗费，她自己也买好最快的一班飞机票，准备去纽约。

谢奕阳拨出一个电话，对和暖道：“别急，大渲在纽约律所，我要他先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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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中心医院。

李丽莎被驾车司机送进急救室。叶树渲到的时候，已经在里面抢救了5小时了。“请问你是病人家属么？”护士拿着一包东西问叶树渲。

他点点头，道：“有什么事？”“这些是现场带回的物品，你看看是不是她的。另外拿着这个清单把费用交一下。”递给他，护士转走便走了。

交完费，抢救的灯依然是亮的。叶树渲有些烦躁，坐在走廊上，顺手打开了护士递来的袋子。里面有她的包，护照和相机。钱包空空，不见卡和现金，估计都被路人拿走了。对纽约，叶树渲没有一点好感。

他抬头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又打开相机。

镜头已经摔得粉碎，记忆卡还能读取。破碎的显示屏上，他看到了李丽莎这些日子拍摄的照片。伦敦的天，金丝雀湾的夜景，泰晤士河上的远去的游船，伦敦塔桥边的鸽子群，特拉法加广场上的几对情侣，西区剧院门口笑着的临时演员……最后，最后几张照片似乎有点熟悉。树荫下，一个男人抽着烟，看向前方。

定睛。他认出了自己。看着一张张照片里，自己渐小的身影，他突然站起来，明白早上心里一阵难受的缘由：“是她……那时候是她……”

捏了捏拳头，他取下眼镜，有些懊悔。当时怎么不走上去看看？

五月舞会之后，他有意回避她。叶树渲承认，李丽莎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他自己也交过不少女朋友，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追求她。

不求结果，只要开心，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但是经过杨嘉莉那件事后，他便下定决心，不再随意开始，更不会轻易动心。

“请问谁是李丽莎的家属？”手术室里出来一人，严肃问道。叶树渲走上前示意，“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又问道。

犹豫了一秒：“男女朋友。”

“这也不能算是亲属……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大量失血，已经在血库里调来了，这个费用很高，你们都没有美国的保险，请做好支付准备。”护士看了眼叶树渲，确保他听懂后，又递来一张单子和笔，道：“另外一件事，她右臂可能有截肢风险，需要你告知她家人，签署知情同意书，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将会截掉她的右臂……”

叶树渲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秒。截肢……想到这个可能性，一阵寒意从后背传来。

“签不签？你能做决定吗？”护士皱了皱眉：“关键时刻，保命还是保手臂，你们应该能想清楚。她的时间很有限。”

深吸一口气，他用英语道：“签。要真是截了肢，我就娶了她。”

护士听闻，抬眼认真看了他一眼：“我们会尽力保住你女朋友的右臂的。我叫Alice，之后有任何情况会再通知你。”说完又转身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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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的八月，迎来一个难得的凉爽早晨。

和暖跟谢奕阳一直等到叶树渲抵达医院才放心睡去。这几天路途奔波，俩人相拥几乎是秒睡，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谢奕阳拉着还有时差的和暖下楼吃早饭，他不想留她一人在酒店，怕李丽莎的消息影响她。

吃完之后精神了不少。站在电梯前，谢奕阳搂着她，轻声道：“陪我去开会，做我一天的秘书，嗯？”“给工资吗？”和暖挑眉问道。

“给，白天晚上都有的。”说完他低下头，和暖笑了，吻了上去。

两人没注意已经打开的电梯门，和门内穿着深灰西装的、看着两人的何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