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临漳在东齐多年，对于东齐朝廷的一些事情十分清楚。

他知道，居安关未必像唐守折子中所写的那样穷。

不过养兵本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都用得。

何况居安关的位置如此重要，关外的漠北就没有安分过，还有那些流匪、沙匪……

当然，这些匪贼迟迟没有剿灭干净到底是因为匪贼太狡猾还是唐守故意纵容，就不好说了。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点到即止对彼此都有好处。

“丁大夫和莫大夫为了这些药粉，付出了很多，所以在交易上，自然要尊重他们。”贺兰临漳直言道，“若不能让丁大夫满意，本王会很为难的。”

贺兰临漳很少拿身份压人，这会儿自称本王，就说明此次交易基本没有转圜余地了。

便是单子上有些东西唐守没有，也要换成等价之物。

否则，贺兰临漳怎么把东西带来的，便能怎么把东西带走。

“这上面涉及的药材、皮毛以及山禽走兽的骨骼过于零碎，想要找齐可能需要些时间。”唐守道。

他把单子交给陈青山，“你找大管事和军医同你一起，按照这上面所写的去准备，若是有哪个库中没有，问问军医是否能用其他替代。”

陈青山道：“若是替代不了，我会标注出来，再想他法。”

贺兰临漳没有故作大方地说客套话，唐守既然让人按照单子上的内容去准备，就说明这次交易在他看来是合理的，是物有所值的。

“单子上的内容太琐碎，准备妥当需要一些时间。”唐守道，“贺兰王爷是要出去走走，还是下棋？”

“下棋吧！到底是军营重地，吃过晚膳，士兵们应该还要训练吧？”

唐守笑了笑，让人把棋盘拿来，“贺兰王爷请。”

“唐将军请。”

青羊几个站在贺兰临漳身后，寸步不离。

戚明此时有些尴尬。

贺兰临漳道：“戚将军若是无事，可以去同陈副将说说话，若是马车装不下，还要另想它法。”

“是。”戚明抱拳出去的瞬间，长出一口气。

说实话，他此时有些后悔。

后悔没有在洛夕瑶松口的时候，留在燕回郡或者平城。

如今不过是帮漠北人运送药粉来营地，便如此尴尬，若有一日两国开战，他又要如何？他手下的那些兵又要如何？

戚明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到达漠北王庭之前，做出选择。

否则，洛夕瑶不会放过他的。

这次带他来居安关大营，便是一个试探。

可惜他毫无准备地落入陷阱，后悔已是无用。

而依兰部落那边，侯越的小队终于追了上来，“那是不是贺兰王妃？”

“看身形和装扮，应该是。”

“我们……”

“忘记叶千户和陈副将说过什么了？”

“她应该不会把我们都弄死在漠北草原。”

“走吧！再不过去，回头又找不到人了。”

他们二十四个人出来，本也没想过会在洛夕瑶的带队下找到疫病的源头。

出营地的时候，上头的人可是说得很明白，这一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回营地，即便两手空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带回去，也不会被惩罚。

其中一领头之人道：“记住了，保护贺兰王妃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一旦王妃出事，我们无论是死是活，都会成为东齐的罪人，会被钉死在东齐史书的耻辱柱上。”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

领头之人扫了他们一眼：“千户被她所伤，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平，可说到底，是千户先动的手。”

见他们要开口，他连忙抬手阻止，“我还没有说完。”

“东齐同漠北签订和平协议之后，依然摩擦不断。朝廷和百姓不清楚，可对于身在居安关的我们来说，却再清楚不过了。”

“仇恨，不是一天结下的。”

“你们恨，我也恨，千户和将军们也恨。”

“可我们不能因为心中的恨乱来，真开战……就是唐将军也不能保证会将漠北拦在居安关外。”

“而且……就算拦住了，你们想过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漠北铁骑不是纸糊的。”

章百户看着居安关高大的城墙道：“远的不说，咱们只说这位贺兰王妃。”

“侯千户的实力你们都清楚，在居安关的千户中，侯千户即便不能排名第一，也能排进前三。他那一箭虽是试探，却也力道十足，不留余地。”

“所以惹怒贺兰王妃。”

不用章百户开口，他们已然想到了洛夕瑶徒手接箭，又将箭甩出，将侯越钉死在地上的那一幕。

当时他们在，侯千户周围也有其他千户在。

可又如何？

他们没有一个人拦住那支箭。

就连侯越自己，不也没有躲开？

躲不开是不想吗？

是不能！

章百户道：“想一想你们同千户之间实力的差距，也就该知道要拿出什么样的太对面对贺兰王妃了。”

“还有，今夜本不该我们这两队人出来，可叶千户在禀明陈副将之后，临时换了人。”

“为什么换，我想诸位都清楚。”

“我们这些人，在侯千户手下实力并非顶尖，可我们是老兵，又都脾气比较好……叶千户点我们来，就是不希望我们惹怒贺兰王妃，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

有人低声道：“她只有一个人，我们……”

“住口！”章百户压低声音道，“你若是这种想法，立刻给我滚回去！”

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还有谁这么想，同他一起回去。”

“百户，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没有……”

章百户听到马蹄声，抬手让他闭嘴。

转头一看，他果然看见洛夕瑶骑马行来。

章百户明白，此时再想将人赶走已经晚了。

他只能警告地瞪他们一眼，调转马头，朝洛夕瑶迎了过去，“属下乃侯千户手下章五，这两队人马是属下带队，王妃但有吩咐，可以同属下说。”

能为首，想来是个百户了。

洛夕瑶点点头，“依兰部落不大，我同陈副将说过，有我和江玄就可以。你们若是听命，便跟着。若是不愿意听我的，也无所谓。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处理好黑风寨和依兰部落之后，会让江玄通知你们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