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的人心不齐，撤回去的路上起了纷争，大动干戈，忧烨气得挥掌就斩杀了带头作乱的虎妖，语气冰寒：

“找死！”

其余的从犯吓得心胆俱裂，仍为着保住三魂七魄跪下连连求饶。

之前舞着扇子在阵前和雍泽对峙的神仙扯了扯嘴角：“还不滚。”

忧烨见几个连滚带爬跑走的废物，气得脸色扭曲，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座驾：

“乌合之众！”

泽芜合扇，语气淡淡：“就算是乌合之众，待那神魂消散，照样能踏破魔界。”

他看向外貌妖冶，眼角上挑的妖王，眸中飞快地划过冷笑：

“妖王与我等，静候佳音即可。”

衣衫染血的妖中之王冷笑着边在下属准备的新座椅上坐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座搭话！”

动作散漫地靠在座椅上的人眸光却很冷，话里也带着寒意：“喊那天衢神君来！”

泽芜神君手指收紧一瞬，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芝兰君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的模样：

“星跃，去请天衢神君来。”

服饰淡雅，姿态闲适的神君立在那儿，纸扇在手上摇着，嫉恨和冷笑也不过在垂着的眼眸里闪过片刻罢了。

等他们得到了浮图玉，再来同这些低智妖物算账。

魔界无日月光阴的界限，却也有计时的钟漏，眉眼微低的男子在大殿里等得迟了，抬眸问了句殿外的侍从：

“几时了？”

侍从恭敬地敛眸答道：“回尊上，亥时了。”

……两个时辰了。

若不是神魂告诉他她安然无恙，他怕是早就找过去了。

她从不曾这样忘记时辰。

苏秦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阵法成型需要时间，他却也……时日无多。他只是想守在她身边。

到如今，每分每秒，于他而言，都是恩赐了。

可是她，日后总要一个人。

……若是日后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可否保护得好自己，会不会按时吃饭，受了欺负，会不会红了眼睛，躲起来哭。

哪怕他，已经和白昀做了交换，他却还是担心她是否能够百世无忧，平安顺遂。

如果他能守着她，就好了。

做她门前的一块青石，送她出门盼她归。他盼望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活着，而是实在盼望，同她在一起。

可惜，即便他神力深厚，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

苏秦眸中划过一丝自嘲。

魔界入口处，被惦念着的人擦干了眼泪，拍了拍脸，露出笑容来，才传了音喊他：

“苏苏，来接我！”

眸中沉淀了太多深沉，令人承担不起的情绪的人才微微垂眸，语气轻柔地笑道：

“好。”

最后两个人坐在渊界里，静静地看渊界的光阴变换。

原来的布置只能维持一时，花叶同生，血红的彼岸花凋谢了近一半，苏秦刚想动用神力，姜小芽轻轻地按住他的手，小声道：

“不许用了。”

苏秦不解她意，笑道：“只是让你再看看花开，不会耗费多少神力。”

他看身旁女子的眼神浸着温柔：“你会喜欢的。”

姜小芽不看他，语气闷闷的：“反正你不许用。”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把对方握得紧紧的。

苏秦垂眸，笑：“心疼了？”

姜小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掉眼泪，嘴角却还是翘起来，看他的眼神很清很浅：

“我心疼我的夫君，不行吗？”

苏秦笑起来，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傻瓜。”

男子和女子盯着对方笑起来。

一轮勾玉静静地挂在天空。

也许它也在想，两个想落泪的人，是怎么对着对方笑出来的。

就连后来绵阳问起系统来，小仙倌都是揉着眼睛哑声道：神女和大人，太苦了啊。

可是心里那么苦的两个人，却用了余生，给了对方，所有的甜。

最后却连身死，都不能葬在一起。

盘古大帝的神魂进入了休眠，心怀忌惮的五界仍不敢轻举妄动，除了那忧烨和天衢几人每日聚在一块儿不知在商量什么，六界倒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只不过魔界附近近来多了许多来路不明的生灵，左护法先后派了几批人去查探驱赶，效果却不甚令人满意。

他有些烦恼，派人禀告尊上，额角上的纹路明显，黑气渐浓的魔尊语气却很淡：

“不必再管。”

左护法不解其意，先前粗着嗓子说要和神界拼个你死我活的铁面“呵”了一声：“笨和尚，魔尊这是不准备避了。”

他们要看就让那帮劳什子去看，魔界不怕与他们对上，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那些下流的监视手段。

知道大战在所难免，却仍心怀不忍的左护法叹了口气。

……到时又不知有多少生灵无辜丧命，真真是，作孽啊。

接了白昀传音的人现身在渊界。

早年获得秘宝，在神界被尊为神君，却自甘游于六界，与各界人物做交换的武夷神君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带笑容：

“魔尊，好久不见。”

苏秦并不理会他的称呼：“你说她，没有找你做交易，是什么意思？”

白昀顿了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啊。”

撩起衣摆坐下来的人凭空变出一壶白酒，给自己倒了杯，语气轻佻：“神女非要装傻，把我推开，我总不能逼着她与我换吧？”

苏秦眼神微凝：“你确定，未曾向她透露过半分？”

白昀挑眉看他：“别说我没透露了，即便是我不守我的诺，也要告诉神女你这个连环愿是怎么许的，她也总不至于不和我换？”

他顿了顿，正想发回善心，语气轻佻地劝眼前人换个愿望，便听得苏秦道：

“既如此，你一样，换她神力不减就是。”

倒酒的人顿了顿，抬眸看他：“你再说一遍？换什么？”

苏秦道：“换她神力不减，得以自保。”

白昀突然笑起来：“苏秦，你在我这已经换了四样了，一样，是拿浮图玉祭神界的阵法，一样是祝她平安顺遂的心愿，一样是换她忘了你的神草，一样是封印她体内的浮图玉的术法，如今你要在我这换第五样，还是为她？”

她都不曾想过为你付出半分代价，你却桩桩件件为她。

“你当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