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安解尸语
作者:寒流大侠 | 分类:古言 | 字数:5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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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德不配位
第62章德不配位
隔壁的隔壁传来一阵幽婉清湛的歌声,接着便是乐师们齐声弹奏竖箜篌和曲项琵琶,最后才传来胡姬们光脚踏席的整齐步伐。
听着似乎是在以一脚为轴,另一只足尖儿间或点地飞转。
“卫子期的塞外月光曲果然名不虚传,那边儿似乎很热闹呢!”徐胜男将自己的矮塌挪到门边,平躺着欣赏不远处的莺歌燕舞。“明玉,你觉得卫子期这人如何?”
崔佑的眼睛都快合上了,听到她提到卫子期,才微微睁大了眼睛,转向她道:“据说此人原是李贤的人,后被代王讨了来,现和代王李弘私交甚好,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人似乎挺不错,今日若不是他,代王恐怕不会这么配合。”徐胜男由衷赞叹。
“他曾是小倌馆出了名的清倌儿,琴棋书画样样来得,歌声也是长安一绝,但据说,所有这些都不及他编舞才华的十分之一。”崔佑淡淡道。
气氛略有些僵硬,隔了好一忽儿,她才重又低声说道:“明玉,你之前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吗?说实在的,我倒是宁愿李弘今日被一箭射死算了,为这样一个人排除凶嫌,还要全力护他安危,实在是太违心了。”
“你这话,同我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在外面胡说!”崔佑正色道,语气慢慢严肃起来。
“有时候我真奇怪,你一个年过不惑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我们的任务就是堪破真相,寻缉真凶,保护当事人,至于当事人的品行,既与我们毫无关系,也无须我们评判。一切只需按照大唐例律行事,务必不偏不倚,尽心守则,明白吗?”
被上司疾言厉色教训一顿,徐胜男老实了,不自觉的微微噘嘴,躺平,不再吭声,心中满是不以为然。
“是我语气太重了吗?”崔佑隔了好一会才问。
“没有。”她有气无力道。
“那你为何把嘴翘的那么高?”那边嗤笑了一声。
她连忙舔了舔嘴唇,紧紧抿住,半晌才忿忿道:“李弘如此乖张,以棋盘砸死新罗国世子,虽是过失致人死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他却也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制裁!不过禁足了事,我大唐律法岂非成了一纸空文?王子犯法倘若不能与庶民同罪,律法的公平与威信何在?”
崔佑静静听她说完,坐起身来,面上已罩了一层寒霜:“世道不公,向来如此,你预备如何?”
徐胜男愣了一愣,她也不知自己预备如何,只是忿忿不平洋溢于胸,不吐不快。
“感慨世道不公,便也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情,要么隐居山林,要么同流合污,这些都是容易走的路,可咱们也可以选一条不好走的路。在我们能力所及之处,拼尽全力,守护如婴儿般脆弱不堪的正义与公平。”崔佑一口气说出他的看法,说完,又补上一句。
“正义与公平,从来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无数人苦苦拼来的,必要的时候,甚至会献祭自己的生命。”
这话说完,徐胜男的心大大的震动了,她半晌无言,只能任由这种震撼攫住她的内心。
“感慨世道不公,茶肆的说书先生讲起这个,还更跌宕有趣些!所以,这样的话,不要讲,因为毫无意义。”
待崔佑说完这句,徐胜男彻底失语了,她有些委屈,也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只得任由胸膛起伏,思绪撞击。
过了许久,他才又道:
“李弘,他确实德不配位,也应当受到更高的一级的审判,但现在,尚无需我们假手。”
崔佑就眼下的事情,十分笃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不知为什么,她终于慢慢消化了他所有的话,胸中满溢的愤怒与不平,尽数归于良夜的宁静。
第二日一大早,徐胜男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四下一看,崔佑早就不在酒阁内,她连忙爬起来,拿帕子就着茶水,在脸上眼下轻轻擦了擦,便拉门出了酒阁。
左右一望,才发现崔佑在李弘所在的水月阁外,盘腿持剑合着眼端坐着,背虚靠着墙壁。他的身旁,一人伸臂撑着脑袋侧躺着,身上盖着毯子,呼声隆隆,不是小黑是谁。
她回身取了一条薄毯,赤足走过去,谁知崔佑竟然机警的睁开眼睛,见她过来,便示意她坐在身侧。
徐胜男坐下来,将薄毯搭在他身上,崔佑很自然的摊开毯子将她的双腿也罩在毛毯下面,才道:“等一下我便去叫醒他。”崔佑指了指身后的水月阁。
“咱们务必赶在东、西两市开市前将他送回府上,昨天你的记录我都看了,要调查的地方很多啊!”崔佑感慨道。
“是啊,所涉及的人事物实在是很复杂,第一案中涉及的林溪棋社,赏味斋,新罗国世子兄长,第二案涉及的柳无心姑娘、教坊司恒娘、垆边月画舫、桐油船伙计,还有第三案涉及的一支箭矢的出处,那豪侠的去向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可能泄露李弘行程的小厮常随,‘一语中的’的务本坊狂四娘,以及在第二案和第三案中间接救了李弘一命的卫子期。”徐胜男一一细数,已经觉得有些头大了。
“没法子,追寻真相就像大海捞针,确实是想当的困难,但好在,我们都确信,那根针确实是在海里。”崔佑的手指轻轻口技这地板,接着说道:“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把李弘先平安送回府去。”
她点了点头,崔佑继续道:“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若说这三桩案子都是报应,为何来的如此晚,还集中在这十日内一起爆发,会不会是十日前有什么特别的诱因呢?”徐胜男揉捏着毯子的一角,缓缓说道。
“这个要致代王于死地的人,似乎十分的残暴,毫无同情心,在第二案中尤其明显,竟然不惜烧死一条画舫外加一条货船上的所有人陪葬。”
崔佑点了点头,微带嘲讽的轻笑一声:“倒是跟代王的性子如出一辙,不过,眼下这个案子更复杂些,咱们出了要寻出真凶,还要保护李弘的安危,且后者更加重要……天后已经下了暗旨了。”
听到天后两个字,徐胜男心中微微一惊,只听他继续道:“代王第一次遇险,是四月初八,第二次是四月十一,第三次是四月十四……”
“这么说,若有第四次刺杀,极有可能就在四月十七,也就是后天?”她说完,立刻焦虑的咬住了下唇。这时,水月阁内忽然传出李弘有些烦躁的声音:“来人呐,快来伺候本王洗漱!”
二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一个粗重的脚步声快速袭近竹门,一只手粗暴的拉开竹门,只听哗啦一声,就见代王李弘赤裸着上身,外披一件天青色中衣,抱着手臂站在门内。
徐胜男见状,连忙扶着门框站起身来,崔佑早已起身,将剑还入鞘内,向着李弘微一点头。
而代王李弘的反应则很奇特,映在她眼里,更觉气恼,只见此人瞳孔微微扩张,面上表情先是一惊,接着是微微的不屑混杂着轻佻。
李弘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崔佑,挺起胸来,甚至故意的耸动了一下两块硕大的胸肌,笑道:“崔寺卿,真是久仰大名啊,昨夜没看清楚,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我长安第一美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恶心的男人,竟然打她心上人的主意,她气恼的的深深吸气,却又没法子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巴巴望着崔佑。
“代王殿下言重了,微臣今早接到天后暗旨,奉命护佑您的平安,烦请您务必紧着些,咱们必须赶在开市前送您回府。”
崔佑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冒犯,只有徐胜男知道,他挂上和煦假笑的时刻,就是她隐藏勃发怒气的时刻。
“好,只要崔寺卿说要,我定全力配合。”李弘刻意把字重重咬在“要”和“全力配合”上,还明目张胆的走上去,眼带淫邪的调戏着崔佑,撩开自己的衣袍,如发情的大猩猩一般,抖动着自己的若有似无的胸大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