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安解尸语
作者:寒流大侠 | 分类:古言 | 字数:5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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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君子动口又动手
第70章君子动口又动手
床褥被整个掀起,只见下面赫然是一块厚重褐色的招牌,上书‘林溪棋社’几个纤细秀雅的大字,招牌的一角浸透了黯淡的血迹和一些白色的痕迹。
“做不得假的,这白色的是脑浆。”马仵作俯身细细查看,说道。
终于有所发现,小黑单手抬起招牌,手指一转,便翻了个面,指着存留在招牌上的六枚固定的铸铁粗钉,嚷道:“的确是被人切割过,这样的切口,不像是磨的,倒像是被削铁如泥的玄铁剑一刀斩断的。”
“你们看,招牌下面的三根钉子被一刀斩断,上面的三根钉子中的左右两根也刀口整齐,只有中间这根,切断了大半,只等有人走过,便借着招牌的重量砸下来。”马仵作也学着小黑,一只手去掂量那招牌,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跟着两只手使足了力气,才将招牌抬起半尺高。
“这招牌里面注了铅,本是为了防止风大将其卷走的,不想却砸死了人,不过,难道凶手一直躲在店招后瞧着吗?否则怎么可能精准的控制招牌落下的时间呢?”徐胜男实在是搞不懂。
“那这家棋社嫌疑可太大了,说不定凶手就是棋社主人。”小黑悚然道。
“回禀崔寺卿,徐寺正,四月初四出事儿那天,碰巧是小的执勤,那天小的本想追究棋社主人的责任,毕竟是他家店招掉落砸死路人,可代王殿下仁慈宽厚,命我们不得追究任何人,还说这全是他的业障,还当场拿了一大笔银钱出来,抚恤那苦主,另给了棋社主人一笔钱,说是耽误他们生意了什么的。”那一直悄无声息跟在肥田后面的不良人道。
“那你们当日可细细检查了招牌吗?”徐胜男急道。
“没有,那招牌很快就被拖走了,尸身也叫苦主家人收走了,只那林溪棋社主人一家老小吓的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代王殿下仁慈宽厚,抚慰了他几句便也离开了。”那不良人战战兢兢的禀报,目光才对上崔佑立刻移开。
“招牌是被谁拖走的?”
“可能是林溪棋社的伙计?我没看清楚,当时代王殿下在,小的们都不敢多说多看,都围着殿下,生怕他受伤。”
崔佑、徐胜男当下也不好多问,那样的情况下,苦主当场倒毙,代王险些受伤,不良人们惊慌失察也很自然。
怜恤马仵作奔波辛苦,崔佑便放他们散了,自己带了徐胜男和小黑继续查探。
“刚才我忍住没说,那不良人是谁呀,一口一个代王殿下仁慈宽厚,我呸,李弘?还仁慈宽厚?他要是仁慈就不会砸死新罗世子,他要是仁慈就不会对柳姑娘始乱终弃,他要是仁慈,又怎么会当众羞辱长安第三剑客!”
“被代王赶走的剑客是长安第三吗?那前两名是谁?”
“前两名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小黑恬不知耻的说。
“小黑,你这话说得十分在理,不,不是剑客的排名。”徐胜男狐疑道:“而是李弘的个性,柳无心说他曾烹食过府上一个歌姬,在我看来简直是残暴至极,可为何不论是那不良人,还是那伙计的母亲,亦或是龟公,都口口声声夸他仁义大方呢?”
“马屁精的话还需要解释吗?”小黑嗤之以鼻。
“话不是这么说,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徐胜男还是抓着不放,眼睛看向崔佑求援。
谁知向来工作狂的崔佑,竟不以为意的笑道:
“好了,一天没好好吃饭,走吧,咱们认真吃一顿。”
三人在务本坊的街巷里穿梭,想寻一处别致的酒肆,忽然发现前方一间半大不小的酒肆内,人声嘈杂,灯火大亮,迎风招展的酒旗上写着几个大字:口舌之快
“有意思!我想去这家,你看酒肆老板多聪明,说话和吃饭可不都是逞口舌之快吗?”说话间,徐胜男就奔了过去。
崔佑自己本有些不耐烦过度嘈杂的环境,无奈小黑也很有兴致,拖着他向那酒肆走去。
“老板,烫一壶上好的杏园春,再来一斤白切羊肉……”小黑话还没说完,就被店小二打断了:“客官,您几位不是老客,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啊,点不了菜,厨房里做什么,就给您上什么,每桌都一样。”
徐胜男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桌子,见荤素搭配,有酒有肉,心里高兴,爽快催促道:“那就快些上来吧,爷几个饿坏了!”
崔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别开头去,看向位于整个酒肆正中央的高台,高台上摆了一张塌,塌中间放了一个小几,上摆熏香银炉和雕漆痰罐各一对。
塌边的杌子上坐着一个弹奏古琴的老头,正信手拨弄着琴弦,发出悠闲散漫的几声背景音,整个酒肆里的客人绝大部分都做文士书生打扮,还混杂着几个倭国僧侣、新罗人和波斯客。
众人高谈阔论,口沫横飞,有的甚至拍案怒骂,对方却好整以暇负手聆听。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小黑嘟囔着。
“他们似乎有人提到了……李弘?”徐胜男一脸震惊,回眸去看语出惊人的客人。
“老生常谈了,无非立长立贤罢了。”崔佑端起桌上的酒杯,随意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将酒杯推得远远的。
“这帮人有毛病吗?我转了一圈,每张桌子都在议论这事儿,真是太古怪了。”小黑搔着脑袋摸不着头脑。
徐胜男指了指高台上的长塌,抿嘴一笑,道:“你看那儿,原本塌上坐着的,估计是两个能言善辩的文人,他们辩论的就是这个话题,等二人下去休息,全场观众自然会继续就此各抒己见。”
瞧着徐、崔二人一脸了然,小黑仍旧一脸不解:“徐寺正,你是说,这帮人专门花钱看人吵架?”
徐胜男一口茶差点从鼻子喷出来,呛得咳嗽连连,只能点头,心说,这小黑,净说大实话,还叫人无法反驳。
“所以我才讨厌文化人嘛,东西两市转一圈,不用花钱就能听到十几个大爷大妈姑娘媳妇吵架,不只有一对一、二对一,还有男女双吵、多人群吵,比这热闹多了,吵着吵着打起来的都有!”小黑大嚼红焖羊肉,说话含混不清。
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见两个手持折扇,头戴纶巾的雅士走上高台,全场恢复了寂静,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
一人主张立长,一人主张立贤。这个话题虽然老,却很有现实意义。
于是,两人一阵寒暄打趣之后,便拉开阵仗,唇枪舌战起来。
一方引经据典申生溪奇,另一方就诉说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一个逻辑奇强,另一个就真情感人,一个满口圣贤文章,另一个就插科打诨,笑料百出。
徐胜男兴致勃勃听了一会儿,开始还挺有意思,可稍微一寻思,便发觉背后的观点并不出彩,无非是拾古人人牙慧罢了。
于是便继续埋头吃菜,小黑听不懂也不想听,崔佑则早早吃饱喝足,单手支着下巴,不知在凝神想些什么。
忽然,邻桌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站了起来,此人双目突出,牙口凌乱,朝着他们几个怒道:“陈、范二公辩论如此精彩,你们三人何以不专心聆听,竟只顾吃菜,成何体统?”
他同桌男子也嚷道:“就是,你们既然如此散漫不逊,何以占着位子,不如让给外面等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