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安解尸语
作者:寒流大侠 | 分类:古言 | 字数:5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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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半夜传召
第118章半夜传召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旨?”徐老娘一把拍在闺女后脑勺上,她回头一瞧,徐母已经穿上了最好的一身行头,连老太太带上了她最宝贝的那只镶嵌蓝宝的籽料白玉簪。
身边两个丫头手捧朝服,利落的伺候她更衣。徐胜男连忙配合着套上层层叠叠袍服,戴好冠帽,与阖家上下一起庄严静候内监的到来。
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正房堂屋里,徐母早叫人备好了赏银,取了两翁去岁的雪水煮着,外加上好的明前龙井,以及整套的白釉茶具,还有厨娘最拿手的几道宵夜,另配四碟点心,两鲜果两蜜饯。
徐胜男站的双腿有些麻木,心中感激母亲的乖觉周到,过去她当闺女时,于这些琐碎自是无知无觉,只觉得母亲跋扈,父亲温厚,似乎夫妻天生自当如是幸福和美。
如今她透过爹爹的眼睛看长安,无论是衙门还是家宅,各有各的不易,哪里有什么天生美满的家庭,还不是一对男女努力磨合的结果,而磨平自己的棱角适应对方,岂会不痛?
父亲的容忍慈和是在磨平自己,母亲的琐碎周到难道不是自我的打磨吗?
宣旨内监终于姗姗而至,嗓音洪亮细润,口中高声诵念:“徐公仲仁,德昭恭顺,恪尽职守……着升大理寺少卿……其母陆氏……其妻王氏,修德自持,温恭淑慧……着封正五品……”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待到那内监终于面露笑容,将手中圣旨卷起,徐胜男连忙与众女眷口称“皇恩浩荡……”云云谢了恩,心中却暗自嘀咕:怎的这么晚过来,照理说下旨不该这时候啊?
“徐寺正,哦不,现在应当称徐少卿了,这天儿也不早了,您这就跟我回宫面圣,亲自谢恩吧!”老内监年约70有余,一张浑圆如蛋的面孔,脸上保养的极好,连一丝褶皱也无,他满脸堆笑的说道,却似一个年纪极老的婴儿。
她心中再多疑惑,也不能抗旨,只好也笑道:“应当的,应当的,天儿也不早了,公公怪辛苦的,不若先用些茶果点心,咱们路上快着些就是了。”
徐母也笑容满面的上来劝,那内监却看也不看正房堂屋里备好的吃食,只缓缓收了笑容,道:“徐少卿,依奴婢之见,咱们还是别让天后等着了,天后可是不惯晚睡的。”
最后一句说的油腻腻、滑唧唧,听着十分不是味道,无奈,她只好上了车辇,与那老内监一同前往大明宫。
“公公,六月天,渐热了,内子啰嗦,非让我带着这个,给您路上用。”徐胜男第一次发现,她娘实在太英明了。
果然,那浑圆身子满面脂粉的公公,一看到徐母准备的翡翠柄老竹丝儿编织的扇子,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他朝她挪了挪沉甸甸的坐臀,轻轻摇着扇子赞了几声徐夫人周到的话,终于正色开口提点:“徐少卿,您当真是大造化,待会儿沐浴的时候,腋下一定洗的干净些,天后是极爱洁的,还有脚趾缝儿,都拿猪鬃刷干净了,多用些皂角,香膏什么的也别省。”
说罢,他望着徐胜男震惊到呆滞的表情,以扇掩唇,吃吃笑了:“哎哟,徐少卿,您别害臊啊!一回生二回熟,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了,悄悄告诉你,天后最喜欢檀香,最中意小意温柔型的,要是能做到心中无我,时刻体恤对方的一笑一颦,就最好了!但……万万不可娘炮,男子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至于这中间的度嘛,就要靠您自己揣摩了!”
老内监将肥白绵软的手掌搭在她肩上,覆在耳边又交代了一番,直听得徐胜男面红耳赤,臊的垂首不语,那公公方才将一身脂粉气的白胖面孔挪开。
她深吸几口气,仿佛溺水之人陡然抬头,可心中却大叫不好:这个架势,是要把她洗白白,卷成卷儿,送上龙床啊!
天后一旦发现她是个女的,这……这可是欺君大罪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掀起帘幕,窗外已是宫墙鹤立,高的看不到顶。
下了车辇,内监引着她由建福门入内,穿过穿过层峦叠嶂的朱门与宫墙,一座座殿宇如天宫琼楼,高耸矗立在高台之上,冷眼俯瞰每一个走进宫门之人。
心脏砰砰乱跳,脑中一片空白,天空乌云遮月,那飞檐斗拱之上蹲守的灵兽一只只都似向她扑来。
“天后就在含凉殿内,徐少卿自己上去吧。”内监说完便施了一礼,也不容徐胜男拒绝,迅速退下,踪影全无。
徐胜男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拾阶而上,耳边传来机械转动的微响,以及十分规律的哗啦啦的流水声,走进了,才看到如瀑布般的清流,自屋檐向下如帘般垂落,不知流向何处。
最奇的是,竟一滴水也没有溅落台阶,据传,有能工巧匠以水与木为本,造出了循环往复的机械水车,使得此殿万年凉风飒飒,永世水声潺潺,故得名含凉殿。
一进含凉殿,徐胜男便浑身一个激灵,初夏时节,冷到好似仲秋,两个脚步轻如猫儿的侍女一左一右道:“徐少卿,我叫秋桐,这是秋雨,咱们服侍您沐浴更衣。”
“不……不必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见她支支吾吾,耳朵通红,两名侍女心照不宣的互视一眼,
她们伺候过很多人,有的人伺候过很多次,有的只露了一面,便再也没见过,有极俊俏的,也有极英武的,可无一例外,都是年轻人,少年的面孔,成熟的体魄,旺盛的精力。
她们从没伺候过年纪这么大的,看着微微驼背,面色苍白不说,还有些瘦弱。
二人均微微撑大双眸,默契的又回头多瞧了徐胜男一眼,这才退下了。
沐浴更衣已毕,她缓缓走进天后的寝宫,秋桐和秋风一人一侧,轻抬玉手,掀起一重又一重累累垂垂的纱幔,终于,在最后一重纱幔被掀起时,瞧见了半躺在软塌上的天后。
二人一转身便消失于重重纱幔中,徐胜男连忙躬身行礼,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天后。”
隔了好半晌,才听见对面那人说话,是与平时浑然不同的低柔嗓音:“不必拘谨。”
她只好静立在侧,垂首应了声:“是。”
“怎么,连抬头看看我都不敢吗?”声音中带了一丝戏谑。
抬起沉重的脑袋,这才看到眼前的天后,浑然不似40许人,只着素色抹胸,身披薄如蝉翼的羽纱外裳,丰腴的肌肤愈发显得莹润生辉。
不论以男人的目光,还是女人的视角,天后,都可说是个十分美丽的女性。
“徐少卿,我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事。救崔佑出来的法子,挺有趣的……”
“微臣不敢。”徐胜男忙道。
“只不过,这祥瑞也是随便献的吗?所谓‘李氏兴,敬业王。’这样的话,也可随便说吗?”
这六个字,她甚至连崔佑也详细说,身在长安的武后又是如何得知,徐胜男连忙拱手,结结巴巴的解释:“当时……当时……微臣为了救人,必须取信于李敬业,实乃是权宜之计,望天后……望天后见谅。”
“哈哈哈哈哈”对面发出一阵朗声大笑“你道我如此小气?瞧来,我过去是小瞧了爱卿了!”
徐胜男低头蹙眉,不敢作答,心中的惶惑不安丝毫不解。
忽然,对面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她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天后坐起来,背过身去,测过脸,秀眉微挑,朱唇轻启,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过来,为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