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吃了点热粥，被瓦达瓦路和飞鹰长老如众星捧月般围在床头。

“酋长，您冷不冷？热不热？”瓦路像照顾孩子一样嘘寒问暖。

这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们把控不住自己的热情，这热情散发在李浩然的周围，让李浩然感到不适。

“你们能不能隔我远一点？凑这么近我真不习惯。”李浩然一抬头看着这三个大男人的脸，粗糙的脸上，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呃，是我们太紧张了。”飞鹰长老立马弹出三米远。

“怎么刚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怎么沈大夫也被请过来了？难道我的病很严重吗？”

李浩然恢复了精气神，一句接一句连着对三人进行灵魂拷问。

“不瞒您说，您这几天的情况确实非常凶险。本来是一场普通的风寒，结果您硬是睡了几天几夜一直昏迷不醒，这让大家都非常着急，不得不把沈大夫从达纳请了过来。幸好沈大夫妙手扎针，这不您就醒过来了吗？”飞鹰长老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的样子，刚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胀。”李浩然恍然大悟。

“在我睡着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最让人担心的问题来了。三人互相看了看，“哦，没有，没有。最近也没有什么项目，所以没有什么重大的需要决策的事件。”

“哦，那就好，你们都辛苦了。”李浩然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有没有我，你们都能把这个部落管理得很好呀。”李浩然感到十分欣慰。

手下的几位长老在料理部落的事务上各有一手，已经走上了正规。

“呃，不不不！只是这几天恰好没有什么需要您解决的事情而已。您对我们非常重要，这不，在您昏睡的这几天，大家都快急死了，每天守在这里看您醒来没有。”飞鹰长老对李浩然最后一句话表示反对。

“行了，你们也别谦虚了。我既然已经醒来，你们也各自回去吧。沈大夫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大碍了。你们没有必要一个个都守在我旁边，这让我怪不自在的。你们这样守着，感觉随时要将我送走一样。”

李浩然说完，想从床上下来走一走，去外面透透气。刚一下地，一个踉跄，“哎呦，好像还有点儿晕，瓦路你扶我一下吧。”

瓦路心里直呼“不好”。这李浩然要是走到外面。碰到下人们，一定会东一句西一句地拉家常，说不定还会往后厢房转转，那他们隐瞒的事情不就要提前暴露了吗？

可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纸终究包不住火。

瓦达瓦路左右各扶一边，飞鹰长老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就这样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李浩然那躺在床上几天不活动的双腿终于感到了酸楚。

正好新来的厨子已经将午饭做好了。下人们陆续将饭菜放桌上摆。

“走，你们随我一起去吃吧。”李浩然招呼身旁的三人。

“呃，您先吃吧。我们还不饿。”

瓦达瓦路平时虽然也是吃这一个锅里的饭，但都是待李浩然吃完后才吃。

“走，一起吃。”李浩然盛情相邀。

飞鹰长老慢腾腾地坐到了桌边，瓦达瓦路站在一旁，没有坐下的意思。如果有可能，他俩真想端个碗蹲到树下去吃，以免饭桌上发生尴尬的对话。

“你们俩快坐下吧，是不是站着吃长得高一些？赶紧坐下，别把饭渣子掉在我头上了。”李浩然催促道。

“啊这……”瓦路瞧了瞧瓦达，想征求他的意见。瓦达怎么做他就打算跟着怎么做。这跟酋长同坐一桌吃饭，可是新姑娘上轿头一回。

“好的，酋长。”瓦达见李浩然如此坚持，便也不再扭捏，爽快地坐下了。

瓦路也不好特立独行，随着瓦达坐在旁边。

四人就这样开始用餐。一张桌子，四个人，两副心思。

“你们怎么都这么沉默呢？”李浩然抬头见没人说话，有些好奇。“瓦达瓦路，这饭菜不好吃吗？”

“呃，挺好吃的呀，就是太好吃了，所以才顾不上说话呢。”瓦路吞吞吐吐，终于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真的吗？你们都这样认为？”李浩然把目光转向瓦达和飞鹰长老。

“是呀。”瓦达回答。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浩然要这么问。

“可我觉得这味道，怎么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呢？我感觉没有之前的香味呀！嗯，还有些咸。”李浩然一边在口中咀嚼着，一边回味。“好像差点意思。”

“坏了，草率了。”瓦路紧张地看了看瓦达。“等一下该不会就要问这是不是刘妈做的，刘妈去哪了吧。”

“把刘妈叫来一下。”李浩然放下了筷子。

真是越不想发生的事，他就越容易发生。

瓦路深吸一口气。把无助的眼神投向瓦达。瓦达正在脑中搜寻合适的理由。

“刘妈不在了！”还没等瓦达找出理由，门口不知是谁一晃而过，丢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第178章 纸包不住火

瓦路站起身，拔腿就追，也没见人影。

“刘妈不在了？她去哪了？”果然，李浩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内容，开始在崩溃边缘试探。

“刘妈，刘妈她回家了，她说她不想在这里干了。”瓦达吞吞吐吐，实在是没有找好借口，只能胡诌一个。

“不会吧？她不是早就以此为家了吗？她不是还求我的老母亲，让她一辈子在这里干活吗？”李浩然听瓦达的解释，有些怀疑。“你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就是要走，她不得不走，我们也没有办法。”瓦达继续“狡辩”。

“行吧。我母亲肯定知道怎么回事，等下吃完，你们随我去后厢房，我正好去探望一下母亲，顺便问问刘妈的事情。”

算起来，李浩然自从昏睡后，就再没有见过老母亲，醒来后也不见母亲过来，着实有些挂念。此时说到刘妈的事情，正好去找母亲确认一下。

“酋长，我想起来了，祠堂还有些事，您吃完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飞鹰长老见瓦达瓦路二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慌忙找了个借口，想把李浩然弄走。“您吃完就跟我走，恐怕其他长老们都在等着了。”

“哦。不急，我去母亲那里很快，我去去就来。”就这话语来回之间，李浩然的碗底已经见空，病愈之后胃口大开，即使这厨子做的没有刘妈做的好吃，也吃得干干净净。

李浩然站起身，甩了甩双臂，踢了踢腿，此时脑袋也已经不晕了。刚刚又吃了饭，感觉浑身充满能量。他迈着大步朝后厢房走去。

“哎哎，酋长，您慢点。您要么先去祠堂吧！”

瓦达瓦路在一旁焦急万分，却不能将李浩然拉住。一股思念的力量吸引着李浩然往后厢房大步流星走去。

飞鹰长老见两小伙根本拦不住了，不得不开始想事情暴露之后该怎么解释了。这样下去，李浩然怕是马上就要崩溃了。

“母亲，母亲！你可好一些了？”李浩然打开母亲的房门，几声呼喊后并未听到母亲的回应。

“奇怪了。难道她在睡觉？”

李浩然环视了一周，房内空空如也，朝床边走去，床上被褥整整齐齐，不像是躺过人的样子。

“瓦路，我母亲去哪了？”李浩然疑惑地问道，“莫不是她病情好转，竟可以外溜达了？”

看来李浩然还在往好的方向期待。可他若得知真相，那就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瓦达？”

瓦达低头不语。

“来人！”李浩然朝外喊道。一个路过的下人听见了招呼，低着头快速跑进来等待指令。

“你说，我母亲去哪了？”下人一听，吓得一哆嗦跪到地上。他抬头看着飞鹰长老。

这下人如此惊恐的样子，让李浩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说！”

“老夫人她，她走了......”下人被吓到了，一句话说不明白。

“你倒是说清楚！她走到哪里去了！”李浩然一句接一句的逼问，压力全到了下人身上。

瓦达瓦路和飞鹰长老在旁边也不敢吱声。他们不想引爆这颗雷，他们脑袋正在高速运转，这颗雷爆了后该怎么减少人员伤亡。

看着李浩然越来越生气的样子，下人眼睛一闭，心一横，“老夫人她去世了！”

李浩然愣住了。表情错愕。

“此话当真？为什么？”

“老夫人她突然胸痛，然后就去世了。”下人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这也是她听别人说的。

李浩然怔怔地呆在床边，看着平坦整洁的床铺，那里仿佛还躺着母亲的影子一样，让他神思恍惚。

在他最初感染风寒的日子里，母亲还时不时托刘妈过来送姜汤，还让刘妈定要盯着他喝下去，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下人的话。一下子疯狂在屋子里翻找母亲的身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直到翻遍了屋内的每个角落，都不见母亲的影子，他这才怔怔地瘫软在瓦达和瓦路恰好伸过来的臂弯中。

“你，你们，你们......”李浩然一句话没说完，一口血堵在嗓子眼，一下子喷了出来。

“酋长！酋长！您怎么了！”瓦路见这一口鲜血，顿时慌乱无比。

“酋长！您别伤心！老夫人她虽然离您而去，但是她此刻正在天上看着您呢，她一定不希望您如此伤心的！”飞鹰长老一边协助瓦达瓦路将李浩然扶正，一边劝解，希望李浩然能听进去几句。

可李浩然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双目无神，嘴角挂着血丝，眼眶灌满泪水，止不住从眼角往下流。

这脆弱的样子，让旁边这三个大男人忘却了李浩然的身份，忍不住产生怜悯之情。

“咱们现在怎么办？”瓦路看向飞鹰长老，希望他能给个主意，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

“我建议，咱们速速将酋长用马车送到医馆吧，在那里住几天，出现意外也好随时照看和救治。”飞鹰长老考虑了一下，认为医馆是最合适的地方。

“也行，医师们也方便。咱们也放心。”

三人商量好后，将李浩然背上门口的马车，朝医馆奔去。

医馆里沈大夫还在，这又多了一份安心。

该来的总会来。就是来的有点早。

马车很快就将四人带到了医馆门口。李浩然一路无语，神情呆滞，到了医馆门口，也没有任何反应。

“快来几个人协助一下！”瓦达第一个跳下马车，朝医馆内挥着手喊着。

雨霖和云杉匆匆跑出，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李浩然从马车内移了出来。

“怎么回事？”雨霖见李浩然这萎靡的状态，低声问道。

“发现了。”瓦达言简意赅，雨霖倒是明白了。

“这几日，恐怕得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放心。”

李浩然被平放到医馆的床榻上。雨霖给他清理了一下衣物和嘴角的残血，他依旧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沈大夫，您帮忙瞧瞧，看看我们酋长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飞鹰长老悄悄凑到沈大夫跟前，拜托道。

沈大夫没有推迟，起身。他在医馆听雨霖讲述了这几天李浩然家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早有准备。

姜还是老的辣。沈大夫检查一番，“他身体没问题，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呃，您能不能给开点心药。”瓦路一本正经请求道。

“小伙子，我没办法开心药。我现在只能开点安神药。”沈大夫说完，转身交代雨霖去药库取药材。

“沈大夫，您能不能跟我们交个底，这酋长，他该不会又昏睡好几天吧？如果没有心药怎么办呢？”飞鹰长老一脸担心追问道。

“昏睡几天这个情况基本不可能，但是如果你们不把他的心结打开，他就会像现在这个失神的状态一样，持续多久我也不好说。”沈大夫接过雨霖递过来的药材，一边摆弄一边继续说，“酋长这个悲伤过度的状态，最终还是得靠他自己走出来。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

“噢......”三人似懂非懂地点头。既然沈大夫都这么说了，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