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没有想象中坚强。

尤其在面对这种突发事件。

相比陆靳南又或者陆沉，相差许多。

唐初有见到林深眸底慌张与不安。

不觉间心疼。

“我当然……当然相信你。”

“真的？”林深苦涩淡笑。

“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唐初双手搭在冰冷桌面上，稍微前倾身子：“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紧蹙柳眉中，满满担心。

林深神色恍惚，显得茫然。

目光也在游离，看起来就好似在刻意躲避着唐初神情。

“我……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怎么会，难道就连回家之后做过什么，以及那个女孩身份你都不记得吗？”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睡到同一张床上去了。

说完全不认识，可信度也未免太低。

唐初相信林深不会说谎。

可只她相信，完全没用。需得让警方肯相信他供词才成。

林深呼吸急促，用戴着手铐双手抱着头。

紧紧低着头，沉闷嗓音逐渐响起：“我只知道她是我们科室一名护士，可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跑到我床上去，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记得，我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

唐初心底一片发冷。

完全不记得，这种供词，在警方看来，大抵会认定他在狡辩。

林深话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双眸，眼眸中布满血丝。

盯住唐初问：“好像……好像是有人陷害我。”

“怎……怎么说？”

“我记得我回家之后，只喝过冰箱中冷饮。”林深微张嘴巴，努力回忆那晚情形：“喝过冷饮之后，我就倒在床上睡着。直到……直到小初你们来。或许，有人潜入到我房间，替换了冰箱中饮品……”

唐初越听，心底却是震惊。

假若选择相信林深，就必须接受这种可能性。

可谁会做这种事……谁会去针对一个这样善良，就连与患者关系都能恰到好处处理的儿科医生……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情愿被调走，情愿到乡医院去……”唐初神色略有恍惚，生生吞咽唾沫，压着嗓音问。

但这一刻，她却似乎没有勇气去他对视。

反而是下意识第二头，盯着自己是紧紧交织在一起的十根指头。

“陆靳南威胁我。”

这话仿佛一记闷雷在唐初耳边炸响。

让她大脑嗡嗡响着。

果然，是威胁……

“小初或许你不知道，我有个妹妹，在外地上学。”提及妹妹，林深神色稍有缓和，但那种缓和只是昙花一现，旋即，就是咬牙切齿的阴沉：“陆靳南却查到了她所在学校以及就读专业……”

“他……怎么威胁你了？”唐初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发涩。

“呵，资本操弄，可以有一万种方式，逼我妹妹退学。那是我妹妹梦寐以求、心目中最好的大学，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被迫退学。所以……”林深收紧嗓音，长呼口气：“我只能答应陆靳南。”

“对……对不起。”不知该说什么，唐初只能道歉。

“不。”林深摇头：“小初你没必要道歉，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人，是陆靳南。”

唐初情绪跌宕。

似乎没办法继续坐在冰冷板凳上，她豁然起身，仰头后深呼吸，有在平复着心中激荡情绪。

“我会去和警方讲，让他们去调查冰箱中饮品。”

“谢谢。”林深黯然，淡淡说了句。

“放心，我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你真的相信我？”林深仿佛是没有什么自信，才会反复询问。

唐初冲他淡笑说：“当然。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有多善良。”

林深仿佛深受感动，布满血丝双眸溢出些许雾气。

……

会面室外。

陆靳南在等待。

唐初走出来，梗着腰背。

尽管经过陆靳南面前，却仿佛完全没留意到他存在般。

径直从他面前走掉。

陆靳南跨前几步，扯住她腕子。

唐初仿佛触电般甩开。

盯着他时，本该清澈眸底中流露出的那种阴沉和失望，令陆靳南瞳孔不住收紧。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什么？”

“威胁别人。”唐初咬着贝齿，颤抖着肩膀深呼吸：“很好玩吗？”

陆靳南眸底微沉：“他都说了？”

“呵，倘若林深不说，你是打算永远向我雪藏这秘密，对吧？”唐初不甘心，向他逼近几步。

毕竟个头要矮许多，她需得仰着脑袋，才能盯住他深邃双眸，嘴角倾斜抬起，露出一抹仿佛挑衅般笑：“所以曾经你说你有办法调林深到非洲去，应该也是用威胁这种方式吧。”

陆靳南沉默不语，面部轮廓在此刻显得极为锋利。

在唐初看来，那是一种默认。

“靳南，我特别……特别讨厌恃强凌弱这种事。”

一字一顿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径直离开警局。

陆靳南有跟在身后。

在警局外街道旁，又一次拉住她。

没有解释，只有冷冰冰两个字：“回家。”

唐初奋力挣扎。

铆足全身力气，把腕子从他指尖抽回来。

“没有家了！”不顾一切怒吼着。

陆靳南脸色顿时铁青。

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凝望着唐初，眸底中渗透着丝丝寒气。

“你说什么？”一字一顿质问。

唐初喉咙发梗，抿着唇瓣，好久才说：“靳南，你知道林深是被冤枉的，对吗？”

陆靳南摇头：“我不知道。”

唐初嗤笑：“你不知道？他说他是在喝完冷饮之后，就彻底昏睡。往后所发生所有，他都不知道。”

“你信他？”

“当然。”唐初不假思索：“我了解他，况且，我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对我说谎。”

“杀人犯的话，你也能信么？”

“陆靳南。”唐初呼吸急促，硬着头皮：“是你对吧？”

陆靳南面色剧变，几乎怒喝：“你说什么！”

那种威吓语气，有把唐初吓到。

她生生吞咽唾沫，强忍住心中恐惧。

总要把这件事硬抗到底，她要提林深鸣不平。

“除了你还会有谁！”虽然还只是猜测，但唐初仍旧不假思索，一股脑宣泄着心中愤懑：“把他赶到乡医院，你还不甘心，非要赶尽杀绝，把他送进监狱，你才满足，对吗？就因为我放心不下他，就因为我非要开车去见他，你就把事情做这么绝！！”

吼到最后，语气中已然满满都是控诉。

陆靳南眼眸发冷。

向后退了半步。

眸子在眼眶中迅速转动，可他仍旧没有选择做出解释。

反而只是压住心底情绪，压低嗓音说：“小初，你现在不能激动。先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