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惊讶。

抿着唇，却睁大双眼，望着陆沉。

陆沉接过她五指间高脚杯。

杯中是白酒，酒精度数很高。

他没迟疑，仰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陆沉……”

陆沉嘴角勾勒。

是在笑，可唐初却能清晰在他那抹笑中，见到悲凉和忧郁。

倒转酒杯，一滴酒都没淌下来过。

“好，好酒量！”戴维斯拍了拍手，又把蔚蓝色瞳孔收紧：“不过，陆夫人喝是一回事。陆沉先生想要代替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初蹙眉盯住戴维斯。

他分明是想要搞事节奏。

陆沉抿着嘴角：“怎么？”

“既然您要替陆夫人，那么，我们敬陆夫人一杯，您恐怕要用两杯来挡。大家说对不对？”

戴维斯倒是很会哄闹氛围。

其他参会者，全是戴维斯那一边人。

他一呼百应，其他宾客立刻跟着起哄。

“喝！喝！喝！”

气氛就莫名变得有些怪异。

“不用他替，我自己喝！”

唐初细眉紧蹙，咬牙沉沉说，一把抄起另外一杯满满酒水。

可酒杯尚未碰到唇瓣。

已经被陆沉一把夺过去。

“小初！你疯了！你不能喝酒！”

唐初捏紧五指，抬眸盯住戴维斯：“戴维斯先生，我是替靳南到这儿跟您谈生意，是不是不喝酒，生意就没得谈？”

戴维斯垂眸，拇指食指揩拭着鼻尖儿，遮挡着嘴角笑。

“陆夫人，既然陆沉先生有意替您喝，您又何必阻拦他呢？他这是要英雄救美呀！我听说，陆沉先生和陆靳南先生是同父异母兄弟，那么，不知道陆沉先生对陆夫人您又是怎样一种情感？”

戴维斯很会避重就轻。

口吻中也满满都是讥讽味道。

“你……”

唐初都不知道，原来靳南平日里都要面对这种疯子。

“好，你们一杯，我两杯。”陆沉嗤笑，把话接过去。

话音落下，仰头，硬着头皮又一口干光高浓度烈酒。

“好！痛快！再让我敬你一杯。”

“戴维斯先生！”唐初咬牙，沉沉说：“再不进入正题，恐怕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呦。”戴维斯目光玩味：“陆夫人心疼了啊。”

不知怎样，那种玩味中带有一点讥讽口吻。

令唐初面颊不自觉有些火辣辣滋味。

“好！”戴维斯拍手，抬高了些嗓音：“我们谈正事，各位，坐下来，都坐下来。”

陆沉坐下。

唐初满是担忧，侧眸凝望着陆沉。

“陆沉，你没事吧？”她用只两个人听到嗓音，对他讲话。

“没事，两杯酒而已。”陆沉抿着唇角，淡淡说。

“你干什么要替我挡酒。”唐初是感激，可不能理解：“直接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或许他们会……”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肚子里有陆靳南骨肉。”

唐初愣住。

难以置信望着陆沉，无法理解他是基于怎样心理，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偏执。

“不用担心我。”陆沉避开她满是疑惑眸子，呼着热气说：“几杯酒而已，以我酒量而言，完全hold住。”

说完，也有转过面庞。

冲她露出一抹满是自信笑容。

……

医院。

褚瑶赶过来时。

医生刚刚替陆靳南做好准备。

抽了血，去做最基础检查。

褚瑶守在病房门口，等医生都离开。

她才缓步走进去。

在病床前站住脚。

吸啜鼻腔，心疼说：“靳南，你果然还是没有照顾好自己。我以为你放弃我，选择唐初，会过得比以往更好。”

陆靳南低着头。

五官上布满黑气。

可褚瑶仿佛不觉畏惧，心一抽一抽痛着。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

“不！”褚瑶咬牙，不甘说：“靳南你需要我，在那六年里，都是我在照顾你。”

陆靳南鼻翼抽动，眸底满是寒气。

褚瑶蹲下身，双手搭在他膝盖上，仰望着他满是阴霾面庞。

柳眉紧蹙，带着哭腔说：“我不否认，六年前，唐初是很了解靳南。可……可在过去六年里，靳南你变了好多，早就不是唐初所了解的那个靳南了。相反，是我……”她情绪激动，左手抚住胸口：“是我在这六年间不离不弃陪在靳南身边，至少在这六年里，我要比唐初更了解靳南，更加知道靳南你需要什么！”

话说完，呼吸急促。

面颊上泛着潮红，双眸满满希冀，望着陆靳南。

陆靳南缓缓抬头，森冷目光，落到褚瑶眼眸上。

“你是为了钱，小初不是。”

“钱？”褚瑶颤声说：“一开始是，可……可后来我就已经彻头彻尾爱上靳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留在靳南你身边就好！真的！”

陆靳南嘴角勾起弧度。

眸底雾霭更重，一言不发，面颊上满是不屑。

“我可以发誓，我可以对天发誓……”褚瑶匆忙说。

陆靳南探手，捏住她下巴。

强迫她扬起面颊来。

褚瑶双眸泛红，眼眶中含着泪。

模样楚楚动人。

“我是不是真得患了不治之症？”他蹙眉，鼻尖儿紧紧蹙起：“六年间，都是你照顾我，你应该清楚。”

“什么不治之症？”

陆靳南眸底空洞，掠出迷惘：“六年间发生过什么，我记忆很模糊。时而能记起部分片断，时而……什么也不记得。”

褚瑶咬住下唇：“你什么病都没有。”

她清楚记得，在他面前提及他病，会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有前车之鉴，褚瑶不敢再提。

也算是安慰，不想让他有太多心理负担。

“说谎。”陆靳南摇头：“小初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只是胡猜而已。”

“不是。”陆靳南斩钉截铁：“没人比她更关心我。”

“怎么会没有！”褚瑶急切，着急到几乎呛声，轻咳几声，才又把话说下去：“靳南，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我才是！”

陆靳南扯起嘴角，冷冷盯着褚瑶：“那么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褚瑶愣住。

她还在犹豫。

医生有推开门进来，站在门口，指节在门板上叩响。

“陆先生，您的第一项检查准备好了，请您到楼下去吧。”

陆靳南颔首。

他掀开被子下床时。

褚瑶忙起身去扶他。

可指尖尚未碰触到他肌肤，已然被他一道森冷目光逼到僵在空中。

“别碰我。”

“靳南……”

“直到你决定告诉我一切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陆靳南话毫无温度。

他只一个人下楼去。

把褚瑶独自丢在病房。

褚瑶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攥紧粉拳，肩膀内扣着颤抖。

足有半分钟后。

她才迈开步子，开始时很慢，随后几乎是跑着逃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