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调查本身对于青甲鳖王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能耐，但这一来一回着实消耗了他不少力气，再加上受伤流血，更是感到虚脱。

稍稍活动过肩膀，确认并无大碍，青甲鳖王这次是真的有了困意，打了个呵欠就要缩起身子睡觉。

可他才刚刚躺好，就见一道黑影再从洞口闪过，有脚步声愈来愈近。

“我说小家伙，你怎么还没走？”以为是那小山魈，青甲鳖王对着远处吼了一句，但是这次出现的却是一道人影。

“后生，你来作甚？”以为是那姜欣姜洋中的一位，青甲鳖王已经懒得起身，索性闭上了眼睛，“本鳖王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咦？这就走了？这后生别的不说，倒是听话…”青甲鳖王将眼睛眯了个缝向前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是惊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了半点睡意。

他急忙翻身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小…小鳖拜见妖皇大人！”

虽然对方的面容模糊，但是借助着隐约月光，青甲鳖王已经发现，眼前这位正是自己之前在炎凉镜中看到了那道模糊人影。

“呵呵…青甲鳖王，多年不见，你这家伙倒是客气了许多啊。”来人明明身在咫尺距离的黑暗之中，声音却似来自千里之外。

“妖皇大人您说笑了…”青甲鳖王身子压得更低，“小鳖对妖皇大人从来都是如此恭敬，小鳖对您的敬意有如…”

“省省吧！”来人打断了青甲鳖王的废话，“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这件事情…”

虽然此处没有外人，来人还是传音入密，将话语捻成细丝，直接传到了对方耳朵里。

“可是…可是妖皇大人…”虽然胆怯，青甲鳖王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心，“可是这样一来，那苍嶙城不是同样要受到危机。”

“没错。”来人微微点头，“但是牺牲在所难免，能舍掉一个苍嶙城来保住东方大陆，一切都是值得。”

话语没有温度，听在青甲鳖王心里却是一凉。在阔别重逢之后，他感觉来人的语气是前所未有过的淡漠，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夹杂。

“所以，你明白了吗？”说完，来人继续问道。

青甲鳖王陷入了沉默，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感觉自己坚持的信仰突然崩塌。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但是我不能答应！”见到来人要走，青甲鳖王急忙喊道。

“哦？为何？”来人疑惑。

“因为你与我认识的妖皇大人不一样…”青甲鳖王硬着头皮道，“妖皇大人，您是不是被夺舍了？”

“……”此话一出，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青甲鳖王感觉到情况不对，忍不住心头狂跳，暗道该不会让自己说中了吧？急忙寻找起地缝准备开溜。

“哈哈哈…”来人忽然笑出声来。

持续片刻，笑声终于停下：“青甲鳖王，答不答应是你的自由，我可从来没有强迫人的习惯…”

听到此处，青甲鳖王倒是松了口气。

“不过…你也不想你的真实身份被人知道吧？”来人继续道。

“呃…”青甲鳖王心里咯噔一声，“妖皇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来人冷哼一声，继续道：“这悬悟一族可是陆龟，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听到此处，青甲鳖王已经是冷汗直流，他并不是什么悬悟族人，只不过是当年偶然得到了悬悟甲罢了。

不过这种秘密可是青甲鳖王的保命关键，所以他从未与第二个人讲起过，可是…对面这位是如何知道？

“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青甲鳖王还想狡辩。

“悬悟甲是被我的人带到死川国的。”见到青甲鳖王还在嘴硬，来人丢出了杀手锏。

此话一出，青甲鳖王立刻瞠目结舌起来。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应对方案，却唯独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般，如果悬悟甲是被妖皇大人带来，那自己的一切辩驳也就没了意义。

于是，他气势一颓，已经认命。

“无妨，这件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去找别人了。”说着，来人就要离开。

“这还不算强迫人吗？”青甲鳖王欲哭无泪，只能挤出一副难看的笑脸：“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我就知道你能行。”来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甲鳖王满腹牢骚无处抱怨，只能转移了话题：“妖皇大人，你不去见一见他们吗？”

来人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此处，就算他们在这也见不到我，所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大人您…不在此处？”青甲鳖王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却见对方虽然脚踏实地，却是身形飘摇，尤其是那沾到月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来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随手丢出了几根颜色暗青色的植物：“吃了它。”

“呕…”青甲鳖王接过一闻，险些被呛得背过气去，眼泪都被呛出了两碗。

“妖皇大人，我既然答应了您，就绝不会出尔反尔，所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青甲鳖王以为对方是要用毒草限制自己，面露难色。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无奈笑道，“这东西属性极阴，从受冰寒之水滋养而生，是食火萤的解药。”

“什么！”青甲鳖王闻言瞳孔一缩，“妖皇大人你说这…咦？妖皇大人？”

青甲鳖王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年他受到尤雅与虺思绫追杀，生死攸关时刻弃壳逃跑，却误打误撞闯入了食火萤中，好在他之前改变过体温，现在正在寒凉状态，所以并没有受到此物吞噬。

那时他担心被追兵发现，便随便扯了一具尸体扔在了悬悟甲旁边，然后使了个“金蝉脱壳”开溜，这才算是彻底保住了小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了些伤，以至于这食火萤的毒性总是时不时地在体内发作，让他性格懒散，平时只要能躺着，是连坐都不肯坐。

听说这就是解药，青甲鳖王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来妖皇大人一直在惦记着自己。

所以他才不是被人夺舍，他只是外表冷漠，内心却还如当年那般温柔，妖皇大人所以如此，一定是有苦难言…

盯着这几株植物看了好一会儿，青甲鳖王忽然哭出声来。

“妖皇大人！小鳖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嗷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