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一人一熊的视线撞在一起。在对视中赵无忧不知不觉间切换到精神力视角。

在他眼中，巨大的棕熊不再是全身暗淡的棕色，而是流光溢彩的明暗相间。它的身上描绘着若干发光符号。笔画或曲或直，嵌在暗棕色的皮毛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工艺品。赵无忧觉得眼前的熊这才终于有了点不同凡熊的样子。

在熊灵眼中，赵无忧也不是眼前身穿白袍的古铜色壮男，而是一个身型瘦弱的黑发男子。这样的灵体在图克提亚很是常见，但它的灵性告诉它，眼前灵体是不凡的。至于是哪里不凡，它没看出来……于是它将自己凑近了一点，硕大的头颅离赵无忧只有两三米远，鼻子不自觉地呼了呼，“这味道真是神奇……”

赵无忧被熊灵的动作吓得够呛，不过他从熊灵的双眼中看到了毫无杂质的自己。那两个自己镇定自若，于是他也很快镇定下来。就在此时，熊灵开口了：“我快死了。”

赵无忧一惊！

大家第一次见面，你死不死和我关系有什么关系！

可若你在见过我之后就死，那关系就大了……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老佩蒂夫和汉斯福德，发现他们竟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难道刚才这句话只有我和熊灵听得到？

……

这你要真突然屎我面前，我擦都擦不干净！赵无忧有些后悔刚才没多要一盘肉。这里明显也是一处小型空间。出入只能靠空间魔法。想到项链里的传送符文石，赵无忧刚提起来的心稍稍又安定不少。

只听熊灵继续说道：“我并不是生命走到了尽头，而是强大过了头。”赵无忧在心里撇了撇嘴，熊灵却叹了口气，“我和所有的祖灵一样，是一头通过特殊仪式变成守护灵的普通生灵。我为村子渡过难关，村子里的人们回报我以虔诚的信仰。”

“长久以来我在信仰的滋养中不断强大，强大到被某个我无法抗衡的存在盯上。”

“于是我不再回应人们的祈祷，并通过沉睡来降低自己的灵性外泄。但人们依然在为我提供着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我的灵体就像是被撑裂的胃囊，灵性止不住的从裂缝中逸散出去。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些发光的裂纹。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存在找到。”

听完熊灵没头没脑开始的这一段话，赵无忧一下子想到很多。拉斐尔口中的“灵魂之秘”，女王实验室里巨大的装置，柯林斯顿打发他离开传承空间时的态度。

待宰的羔羊！

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就在他的魂海里扎了根。那个存在就像是一个牧羊人，一边驱赶着羊群去往最肥美的牧场，一边清点着已经可以出栏的肥羊。大部分的肥羊都被牧羊人抓去撸毛吃肉。只有极少数提前察觉到不妥躲了起来。

而面前就是一位手段不够，快要藏不下去的。赵无忧的确有办法帮到熊灵——传送符文石，把熊灵带回高等精灵秘境。女王都能躲在秘境里不被发现，没道理这个连传送魔法都定位不准的棕熊不行吧。不过这事必须先知会女王，得到她的同意方可施行。没有客人往主人家里胡乱塞人的道理，塞熊更不行。

而且听这熊灵的意思，似乎从自己身上发现了其他可能。但事关他的“灵魂之谜”，赵无忧不打算先开口。看这熊灵到底想要他发现做些什么。

熊灵感慨了一会，硕大的眼镜一直用余光瞟着赵无忧的反应。赵无忧第一次面对这么明显的窥视，面皮上虽有些尴尬，但他好歹是见过巨型生物的人，成功稳住！熊灵见此忍不住问道：“我都这么惨了，你都不说句安慰安慰我的话，这样我们也好继续聊下去。”

“跟你不熟！”赵无忧打死也不执黑先手，如果能把天聊死就更好了。

熊灵被噎得半晌没说话，但它终究是想活命的。于是它继续挑起话题道：“每一个逝去的祖灵都在强大到极致后彻底消亡，除非是事先安排好继任者，否则它所庇护的村镇很快就会跟着灭亡。”

赵无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强大到能一脚踹飞拿什么皇家首席的老佩蒂夫都庇护不了镇子吗？赵无忧不信。但他听完熊灵的下一句话他就信了，“巫医的强，来源于‘灵’的强，祖灵就是巫医聚落里最强的‘灵’。”熊灵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一刻赵无忧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些松动，不为别的，只为老佩蒂夫的那手煎肉和进入小镇后那些主动为汉斯福德让路的小贩。

此时却听熊灵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但凡我能有的，除了性命我要留着守护外面的镇子，其他你都可拿去。”

“我能怎么帮你？”熊灵把底裤都拿出来卖了，赵无忧也不好再继续端着。

“我可以……什么？”熊灵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答应了！”赵无忧点点头。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熊灵手舞足蹈的嗷嗷直叫，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接收我分离出来的精神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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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力还能分离？既然能分离，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把它丢掉不就好了吗？”赵无忧心中一动，“难道丢不掉？”

熊灵点点头道：“你知道‘灵’的本质是什么吗？”

赵无忧摇摇头。

“‘灵’是一股有意识的精神力。我则是无数股饱含镇民信仰的精神力聚合。哪怕把我大卸八块，各自丢到世界的尽头，只要对我的信仰还在，我就能重新聚合在一起。”

……这岂不是超级亡灵！等等……亡灵也有个“灵”字！

“难道我能让分离出来的你不再聚合在一起？”赵无忧不太确信的问道。我自己咋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功能？

“是的，你的灵魂非常特殊，我从你的灵魂里嗅不到尽头，那仿佛是一个深渊。”熊灵赞叹道，“只有这样特殊的灵魂才能容纳我分离出来的庞大精神力。”

等等，这熊瞎子的意思是我的灵魂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骂人呢？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的灵魂装不下怎么办？这些精神力装进我的灵魂之后要吵着回家，我该怎么办？”赵无忧有点急了，他本能的觉得这事不靠谱。

熊灵连忙安慰道：“你先别急，你的问题我都有办法办法解决。精神力肯定是会慢慢导入你的魂海，不会一上来就让你承受不了。而那些精神力中的灵性你更不用担心，我在把它们导入你魂海之前，把它们全都改成信仰你，这样你就能在魂海中自己聚合出一个‘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