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不觉得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姐可以杀掉自己。

但不可否认，在这个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甚至，还有点害怕。

威廉想，肯定是错觉，这位漂亮的小姐确实非常厉害，和以前的那些客人截然不同，自己会产生这种害怕的心情也不奇怪。

几秒后，威廉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没用的。”

苏糖显然懒得听他说话，抽出军刀，抓住公爵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鲜血很快冒了出来。

公爵立刻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像是被锁在牢笼里面垂死挣扎的困兽。

然而无论她怎么挣扎，被苏糖牵制住的手腕始终都无法抽出。

威廉重重的呼吸了两下，神情僵硬至极，他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无法忍耐，他接受不了他的主人被人如此伤害。

威廉的上身被捆的死死的，双手被反扣在背部，无法动弹，他只能慢慢撑着站起来，像是一只被刺激到发了凶性的公牛，不管不顾的朝苏糖撞了过去。

那一瞬间，威廉身上似乎有一种殉道者献祭般的狂热和疯癫。

苏糖敏捷的躲过全力冲撞过来的威廉，一把抓住捆住威廉的绳子，在他即将一头栽到地上的时候，把人拉了过去，重新丢到那张深红色天鹅绒大床上。

嘭——

威廉被撞的有些发懵，没有立刻回过神，等到反应过来，他最害怕最绝望的场景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苏糖站在沙发旁边，握着军刀，用军刀挑起公爵手背上的皮肤。

她手背的皮肤很轻易就被挑了起来，没有出现任何血肉相连的血腥场景，就像是覆盖在外表的一层薄膜似的，而在这一层皮肤下面，是另外一层雪白光滑的皮肤，沾着一点刚刚流出来的血迹。

威廉意识到这位冷漠漂亮的小姐可能真的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的绝望和畏惧，他挣扎着起来，嘴里失控地叫道：“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

苏糖停了下来，眼神麻木不仁的看他：“说。”

威廉的视线落在公爵满是皱纹的脸上，温柔而虔诚地凝视着她，那种目光就像是信徒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愚昧而痴狂，盲目又可悲。

过了片刻，威廉说：“我和主人可以不断的复活。”

苏糖看了一眼公爵被挑起来的那块皮肤，想起那些被剥了皮的尸体，眼底泛起一丝厌恶。

“你们外乡人来到月亮庄园做客的这段时间，就是信徒向神献祭的时候，只需要献祭八个外乡人的生命，我和主人就能得到神一样永生不灭的生命，不再惧怕死亡，不断的复活，不断的重生，生命得到了永恒的意义。”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买卖，以命换命。

每次玩家进入606城的时候，威廉和公爵就会从十二名玩家中挑出八个人，献祭给那个所谓的神，用这八个人的命延续他们两个人的生命，。

苏糖冷冷地看着他：“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威廉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神情悲恸至极，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助，“很多年前，我的主人是阿尔忒弥斯家族中最美丽的少女，她就像这个家族信仰的月亮女神一样圣洁美丽，但是很不幸，在主人十六岁的时候，她遇到了一名男士。”

“那是一名英俊的绅士，非常的温柔，风趣幽默，他和主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阿尔忒弥斯家族信仰的是反对男女婚姻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为了家族的延续，男女婚姻是必须的，在阿尔忒弥斯家族传承的历史中，所有的少女都需要在成年之后取下象征着少女童贞时期的腰带，才可以进行婚姻关系。”

“主人当时深爱着她的爱人，她渴望着自由独立，厌恶这种贵族的传统和规则，和那名男士有了关系，没多久，主人怀孕了，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在主人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她突然迅速的衰老了起来，那时候她只有二十岁，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

“老主人说这是神的诅咒，神明在惩罚主人的自大，惩罚她违背神谕，她会这样一直苍老下去，在她四五十岁的时候和所有老人一样衰老而死。”

“事情发生之后，那位男士觉得主人是可怕的魔鬼，抛弃了主人和她的孩子，主人非常伤心，她被神诅咒，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城堡，日日夜夜只能呆在黑暗里。”

“我从小就服侍在主人身边，她的所有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不能让主人这么痛苦下去，不能让她死去，我花了很久很久时间才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抛弃曾经信仰的神明，献祭其他的神明。”

“最初的祭品就是主人的两个孩子，他们的出生导致主人痛苦了那么多年，是主人给了他们生命，是时候让他们回报给自己带来生命的母亲了。”

威廉说到这里，突然看了一下公爵，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晦暗，“我记得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月色很美，我就是在这个房间，完成了第一次献祭的仪式，主人得到了解脱。”

“但是这个仪式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祭品，我试过用仆人来献祭，可是神明拒绝了这份祭品，我以为是神明不喜欢低贱的仆人，我用普通人甚至还用贵族献祭过，神明依旧没有接受祭品。”

“后来城堡里来了一群客人，他们是突然出现的，其中的两名客人甚至替代了主人孩子的身份，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是神明指引来的祭品，果然，用这些人献祭，神明非常的满意，他给予了我和主人永生。”

威廉漆黑的眼珠映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眼底浮现出一丝说不出来的疯狂，“美丽的小姐，是阿尔忒弥斯家族信仰的神明抛弃了主人，就因为主人有了爱情，有了孩子，这样的事情太不公平了，我不能接受，我是主人最忠诚的仆人，我是在为我的主人奉献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这难道不是值得赞颂的伟大事情吗？”

苏糖眼神冰冷的看着威廉，视线毫无温度：“这不是杀人的理由，你的行为也不是什么值得赞颂的事情，你在自我感动，沉迷这种奉献的人生，你只是一个杀人犯。”

无可救药的杀人犯。